这是她出娘胎来吃的最大的一次亏,凌三姐年纪小,养气功夫尚不到位,她瞪向赵长卿,发现赵长卿根本没瞟他一眼。于是凌三姐更是气得了不得,她忽然伸手就在赵长卿胳膊上掐了一下子,骂赵长卿,“你是不是傻啊!”
赵长卿当时就想一巴掌抽回凌三姐脸上,不过,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于是,赵长卿一秒钟都未停顿,她立刻扯开喉咙,哇的一声,哭声震天。
凌三姐立时傻了,她平日里欺负姐姐妹妹,可没人敢这样嚎哭啊。不得不说,凌三姐是个反应迅捷的孩子,她纵身扑过去捂赵长卿的嘴,急道,“不准哭!不准哭!”
赵长卿一把推开她,依旧咧着嘴嚎个不停。
她们本就在隔间儿说话,这会儿大人们早听到声音赶过来。凌三姐一看这种阵势,心下发慌,也跟着一撇嘴,大哭起来。
凌四姐年纪最小,不过三岁,见姐姐们哭起来,她也跟着凑热闹大哭不止。凌大姐劝了这个劝那个,就是没人听她的劝。还是凌二姐最实在,嘴里糕点不停,吃个肚皮溜圆。
凌氏从椅子里把大哭的赵长卿抱下来,皱眉问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赵长卿大声道,“三姐姐骂我傻,问我为什么把她说出去,还掐我……她掐的我好疼!”一面说,一面抽咽两声,赵长卿撸起袖子给凌氏看。凌三姐下手颇黑,都掐青了一小块儿。
凌氏忙摸摸赵长卿的胳膊,哄她道,“没事了没事了,今天是你外祖父的大寿,别哭了啊。”
赵长卿告完了状,看那边即使凌三姐大哭也没逃过一顿打,赵长卿就改大哭为抽嗒,小声委屈着。直待凌二太太过来赔笑哄她,“卿姐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莫跟你三姐姐一般见识。我已经打罚了她,来,别哭了,跟舅母去洗洗脸好不好?看哟,小脸儿都哭花了。”
凌氏忙道,“二嫂,我给长卿洗脸就行了。”
凌二太太出去唤人打水来,转头又交待凌大姐,“你是做大姐的,要照顾妹妹们,看牢她们,不要叫她们吵闹。”
赵长卿一脸天真的插嘴道,“是啊,二舅母,为什么三姐姐不听大姐姐的话啊?”
凌二太太脸色微僵,笑,“都是你大姐姐脾气太好,我教训了你三姐姐,以后她不敢不听了。”
等赵长卿收拾俐落,又被凌老太太安慰了一回再回到隔间,凌大姐满是歉意,挽着赵长卿的手到矮榻上去坐,“卿妹妹,叫你受委屈了。”
凌大姐原是想拿块点心给赵长卿吃,往几上一看,原本大半碟子的南香园糕点,已经都给凌二姐吃个干净。
凌大姐尴尬的收回目光,赵长卿抿嘴一笑,“大姐姐,我没事。”南得园的糕点虽然难得,她也不是没吃过,更不会真像个小孩子一样去馋那几块糕。
甚至,如果凌三姐不是主动挑衅找事,她甚至不会去找凌三姐的麻烦。
她重活一回,心中那些翻腾不息的怨与恨,却有些不知道要放到哪里才好。因为,她早已发现,那些曾辜负伤害过她的人,如今不过是懵懂顽童,天真烂漫。
要把那些怨恨抱复到这些孩子身上吗?
不,即便重活一回,即便赵长卿决心不会再做前世那样的可怜之人,但,她仍做不出无端对小孩子下手的事。
好像一条河,别人都在一畔,唯有她却已涉过河水,驻身在另一畔。
她不会主动出手的,她不会让这些人再次打扰到她的人生。这几年,她渐渐想明白,她有这样的机缘,若将人生全部执着于前世仇恨之中,未免可惜。
重生一回,是为了活的更好,她这重新来过的一辈子,实在没有理由再不痛快了。
譬如,若有人如凌三姐这样主动找死,赵长卿也心情不错。
“卿妹妹,吃果子。”
凌大姐递给她一个苹果,赵长卿一笑,“谢谢大姐姐。”伸手接了过来。
☆、梨花儿
凌太爷的寿宴,都是自家人,两儿一女孙男弟女来得齐全,大家团团圆圆的吃了顿团圆饭,男女各开一席,丰盛又热闹。
凌三姐一直没有出现在宴席上,当然,凌二太太曾试图带凌三姐出来一道吃饭,只是,赵长卿一见凌三姐就嗷嗷直哭,更兼她浑身颤抖做害怕状,如同受了天大委屈。凌老太太忙道,“挑几样菜,让三姐儿去房里自己吃吧。”
凌二太太没法子,只得让凌三姐自己屋里去吃。
凌三姐一离开,赵长卿抽咽两声,擦一把小脸儿就正常了。
凌氏看她这般,真不知是故意装出来作怪,还是赵长卿真的怕了凌三姐。凌氏暗暗叹口气,夹着容易克化的菜给赵长卿放在碗里。
直待从凌家告辞,一家人坐车回家,凌氏才有空说赵长卿,“在你外祖母家,都是你的表姐妹们,你就不能忍一忍,非闹的沸反盈天不依不挠的,三姐儿都没能上桌子吃饭。”
赵长卿没说话。
赵勇并不知何事,笑问,“怎么了,长卿淘气了?”
凌氏叹道,“小孩子们玩笑,她又是个不吃亏的,这个脾气,唉……”
若不是有十成把握,赵长卿简直会认为自己不是凌氏亲生的。今天的事,实在没有凌氏发挥的余地,凌氏才这般欲言又止,没的话说。待凌氏说完,赵长卿方撸起袖子,将白嫩嫩小胳膊上的一块青紫给父亲看,赵勇一看忙给闺女揉胳膊,问,“这是怎么弄的?”
“三表姐要吃南香园的点心,她不自己去给外祖母要,让我去出头。我跟外祖母说三表姐想吃,她嫌我把她说出去挨了二舅妈的训斥,就掐我。”赵长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又好奇天真的问,“爹,我为什么要吃亏啊?”
赵勇心疼闺女,碍于自己是个大男人,又是做姑丈的,不好直接说凌三姐顽劣,只道,“三姐儿那孩子,平时看着乖巧,心思倒多,手也重,咱们长卿比她小三岁,不知道让着长卿就算了,怎么还欺负起咱们长卿来?”
凌氏笑,“瞧你,倒跟个孩子计较起来了。”
赵勇把闺女拎到膝上抱着,对凌氏道,“我难道真会跟她个小娃娃计较,倒是你,以后再带着长卿回去,看着长卿些,少叫三姐碰咱们丫头。”
凌氏笑,“行了,二嫂已经打了三丫头,算来长卿也没吃亏。”
赵长卿转眸接了一句,脆生生道,“要是三表姐不挨顿揍,我非揍死她不可!难道我是好欺负的!”
凌氏脸一黑,赵勇则哈哈大笑,暗怒全消,握住赵长卿的小胳膊道,“说的好!以后就这样,出去万不能叫人欺负了!”又唤赶车的来福,“转道去南大街,给咱们长卿买南香园的点心去!”对赵长卿道,“你喜欢吃,爹爹以后多叫人买来给你吃,不算什么。”
赵长卿笑嘻嘻地,“爹爹,咱们回去跟祖母一起吃,祖母也喜欢。”
赵勇深觉闺女有孝心,更加高兴。
于是,父女两个高高兴兴的回家,唯凌氏不大欢乐,只是也不好扫丈夫的兴致,遂面儿上也装出一幅欢喜模样。
总之,是一家三口高高兴兴的出门,欢欢喜喜的回家,到家后又与赵老太太说起凌太爷过寿的事,给赵长卿胳膊上抹了些药酒,再一道吃了南香园的点心,一家子和乐又融洽。
从凌家回来后,赵长卿继续自己上午念书,下午习字的规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