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梁鳕庆幸荣椿是一名运动员,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小查理此时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有人大喊那姑娘手受伤了,围观的人们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惊魂未定的卡车司机打开了车门。
温礼安从车底下抱出小查理,荣椿紧随温礼安之后,小查理交给自己的妈妈温礼安回过头去,他身后站着荣椿。
温礼安看着荣椿,荣椿也在回看着温礼安。
有那么一瞬间,梁鳕觉得那两个人的相互凝望有一个世纪般长久。
露在纱丽外的那双眼睛看着,看着温礼安垂下头。
下一秒,荣椿受伤的手就被温礼安握在手上。
没事,那很正常,作为小查理的哥哥在检查自己弟弟救命恩人的伤口很正常,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温礼安接下来的举动就显得不怎么正常了。
温礼安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棒球帽,棒球帽戴回荣椿头上,他给她戴棒球帽的动作看着很娴熟。
娴熟到让梁鳕心里不由自主去想,这肯定不是第一次。
而且,棒球帽是反着戴的,一般人特别是女孩子很少会反着戴帽子的,只有荣椿喜欢放着戴棒球帽。
而他,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反戴棒球帽的。
不,不不,她这是怎么了,这会儿不是疑神疑鬼的时候,这会儿,因为是庆祝小家伙捡回一条命的时刻。
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查理看到自己哥哥了,刚刚脱险的孩子想从哥哥那里获得安慰,展开双手:“礼安哥哥。”
迎了上去,温礼安拍了拍小查理的肩膀以示安慰。
梁鳕现在所站方位距离温礼安很近,他们之间也就隔着那位卡车司机,梁鳕的一半身位被卡车司机挡住。
透过卡车司机的半边身位她看着温礼安微笑和弟弟说“你得谢谢那位姐姐。”微笑的脸往着荣椿。
这是梁鳕第一次意识到,君浣家的礼安笑容也会属于别的女孩。
这会儿,君浣家的礼安笑得漂亮极了,甚至于,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漂亮。
所有人都让出路。
费迪南德抱着小查理,温礼安拉着小查理的手,一起往荣椿走去。
在众人目光下荣椿习惯性地想去触额头前的头发,发现平日里大多数垂落于额头前的头发已经如数被包近帽子里,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傻气,傻气中又有隐隐约约的羞涩。
“谢谢姐姐。”小查理眨巴着眼睛。
荣椿手触了触小查理棕色卷发,嘴角弧度如数展开上扬,明亮的眼神、洁白的牙齿想必把天使城的人心都虏获了吧?
下意识间,梁鳕身体往左边偏移,这样一来她的身位就被卡车司机全部挡住。
低着头,听温礼安说道“妈妈,你先带小查理回家,我带她到卫生所去一趟。”低着头,又听得温礼安说“女士,请让一下。”
“女士,请让一下。”那声音近到把梁鳕都吓了一跳,然后她目触到那双半旧的耐克鞋,紧挨着耐克鞋地是孩子们口中“连乞丐都不会要”辨认不出颜色的球鞋。
再之后,梁鳕意识到温礼安口中的女士应该指的是自己。
女士?温礼安怎么叫她女士了?而且还用如此生疏的语气,温礼安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百思不得其解间,有人扯了她一下衣服“你挡道他们的路了。”
顺着那个拉着她的人手力梁鳕退到一边,穿着耐克鞋和旧球鞋的人双双从她眼前经过。
呆看着那两个人,心里莫名慌张起来。
恍然想起,看着穿在自己身上的纱丽,梁鳕哑然失笑,怪不得温礼安叫她女士,之前印度馆的那位不是说了吗“那身纱丽穿在你身上看起来像年轻寡妇。”
好吧,好吧,这个自然不能怪温礼安。
可被掩盖在头巾下的笑容正逐渐变得空泛起来,很多很多的夜晚她和他肢体纠缠,可这会儿,他叫她女士,不是显得可笑吗?
目送着那两个人走在众人让出来的道路上。
温礼安扶起平躺在地上的机车,荣椿侧坐在机车后座上,眨眼间,那两个人消失在街道尽头。
长街尽头的风迎面而来,被掩盖在头巾下笑着的嘴唇蠕动,喃喃自语“温礼安,你不是答应过我,除了我之外不让别的女孩坐上你的机车后座吗?”
可不是,那天离开度假区沿着海岸线,在海风中她除了让温礼安给她买下那片海,她还在耳边叮嘱他,温礼安以后不能让别的女孩坐上你的机车后座。
在这之前,她可从来没有要求过他做这样的事情。
住哈德良区的小子知不知道那样的嘱托代表的:温礼安我允许你和我一起养妈妈、温礼安我不会再去迷恋外面的世界、更不会去收下别的男人任何东西。
从此以后,只和你一起,不管贫穷富贵,都一起。
要知道,这些允诺也只给过弟弟,从来就没有给过哥哥。
君浣家的礼安,那让别的女孩坐上他机车后座的礼安比起任何时间都坏,坏透了。
没有把恋人的话放在心里,不是坏那又是什么。
君浣家的礼安这会儿是最可恶的礼安。
卡车启动发出巨大的噪音,梁鳕倒退到一边,街头恢复之前的热闹景象,一辆辆载满物资的卡车从街道上驶过。
每一辆卡车经过都会惹来孩子们大声欢呼,孩子们坚信卡车里的那些东西一定会让他们今年的圣诞节变得丰富多彩。
从印度馆揽来的传单散落一地,想要一一捡回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意味着她只能拿回一半押金,印度馆老板抠门得很“纱丽弄坏弄丢了你的押金就别想了,传单要是没达到百分之八十的发放量,你只能拿回一半押金,押金按照四舍五入计算。”
所以照这样算,她非但没赚到一分钱还倒贴了十三比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