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抿着嘴,移动脚步,那挡在她面前的身影也跟着她移动,随着那小半步,温礼安的半边脸呈现在烛光里头。
“温礼安,你快让……”抬起头,接下来的话就这样被生生遏制住。
是因为这鬼天气吗?是因为这鬼天气让那一直以来都很安静的目光变得如此的灼烈,而且那目光似乎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顺着温礼安的目光,直接落入眼中的是雪白一片,背心裙领口为开叉绑带设计,勒紧时可以让胸部轮廓浑圆挺翘,松开时又是另外一番滋味,此时,细细的丝带懒懒垂落在两侧,主人把它们忘了,没系上的领口开叉处呈现出地从锁骨往下,光滑且洁白,烛光让每一寸裸.露出来的无所遁形,顺着烛光那道沟一直往下延伸,从最初的浅淡到深幽。
小小的需要凝神细看的小粉红点儿隐隐约约埋在皮肤表层之下,那小小的粉红点儿像被镶在上等的白玉里头,让人忍不住猜想着刨开那层,那粉粉的小点儿会不会变成颗鲜艳夺目的朱砂,跃然于眼前,灼灼气息打在那颗被包裹住的朱砂上,那气息似乎要把铺在那高耸之处薄薄的丝质布料镀上一层热,那层热穿过衣料无处不在,变成从毛孔处源源不断渗透出来的汗渍,眨眼间,浅色丝质布料变成了沾到水的餐巾,以最紧密的角度把那具躯体所有的凸点呈现出来,一切无可遁形,那忘系上的领口带子,那忘了穿的胸衣,和忘了开电磁炉的开水如出一辙。
这鬼天气。
在这鬼天气里头,那细细的汗绵绵密密如赶集般,从鬓角处渗透顺着颈部往下,沿着那道沟——这鬼天气!还有这住在哈德良区的小子,为什么还不把目光移开呢?
梁鳕以为从口中叫出的那声“温礼安”可以把整个屋顶掀,可事实上它小得可怜,楚楚可怜着模样。
明明,她用的力气很大。
楚楚可怜的声音在说着“把脸转过去。”回应她地是购物袋掉落在地上的闷闷声响。
在那声响中梁鳕回过神来,手急急忙忙地去找领口处的丝带,谁知越急就越干不好事情,丝带太细了,而此时此刻心里紧张导致于她手指不灵活,背心裙是梁鳕从福利机构拿来的,欧美人尺寸本来就偏大,那一折腾导致从领口处裸.露出来的部位更大,而随着她这一折腾那道落在她胸前的视线更灼。
这鬼天气,很容易让人犯蠢的,细细密密的汗瞬间变成豆大汗珠,好不容易,找到那该死的领口丝带,手刚刚拽住。
蠕动着嘴唇,那句听起来应该会凶巴巴的“温礼安,你要干什么”就是怎么也无法从舌尖跳脱出来,变成一串警告。
就这样,梁鳕眼巴巴看着丝带从她指缝绕开掉落,眼巴巴看着温礼安单凭着一只手就让自己两只手呈交叉状,被举到头顶,他的身影挡住了烛光,她只能任凭他的手从领口处进入,那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纤维烙出他手掌的轮廓,那手正在做出去握住状,握住收紧。
在不见一丝风的夜晚,在窄小的空间里响起的那声“啪”清亮又干脆,手垂落,温礼安左边脸颊上多了一个五掌印。
系好领口丝带,梁鳕打开门。
沿着小溪的道路梁鳕已经很熟悉了,从山脉和天际处交接所在时不时闪出亮光,那亮光以一种战斧式的凌厉姿态往着梁鳕头顶上劈落,直把那具包裹在宽大睡衣下的躯体吓得频频发抖,可梁鳕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抹了抹脸,也不知道手掌处凉凉的液体是泪水还是汗水,借着天际的亮光脚步快速移动着,心里开始碎碎念开来。
打在温礼安脸上的那巴掌一定很疼,对比温礼安对她做出的也好像没亏多少,也不是没被看过,扮兔女郎时比今晚还要露得多,问题是……问题是,温礼安不仅看过而且摸过,也只不过是一个胎记而已,有什么稀奇的,就当是他加固屋顶,去了便利店的报酬,还有,让她免费住在这个房子的报酬。
脚步越快,只是思想并没有在加快的脚步声停歇下来,相反它慢悠悠地就像是一名醉汉,眯着眼睛在找寻着,最终停在那白皙修长的手指上,那手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自于修理厂一名学徒的手,修长的手指把几缕贴在她锁骨处的发丝拿开,让它们服服帖帖地别于耳后,轻轻触了触头发主人的耳垂,指尖沿着颈部一路往下,往下,再往下一点,就到了。
也只不过是一个胎记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
只是,它停留在上面的时间有点久而已,久得她……久得她就像一名得了热病的病人。
可知道,那一刻的她羞愧、恼怒、不安、她没什么错,犯错的人可是温礼安,她没必要跑。
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紧握拳头,回过头去。
温礼安站在距离她三步左右距离所在,天际处亮光又是一闪,那亮光让他那张脸看着比起平日还要白上些许。
亮光一闪而过,周遭恢复黑暗,那黑暗又沉又厚。
黑暗中,脚步踩在草尖上,轻轻往着她移动,另一拨轻轻踩在草尖上脚步却在倒退“梁鳕”那声音又涩又低,“滚!”那声音恼怒中又捎带着可怜兮兮的痕迹。
在黑暗中凝视着逐渐朝着自己逼近的身影,一边倒退着,梁鳕知道那颗月桂树的所在方位,找到了那颗月桂,背贴在月桂树树干上,手试探性握住横伸出来的枝丫,嗯,还可以,她要把这枝丫狠狠往温礼安脸上抽。
混蛋,这次我可没喝得醉醺醺的,这次我可没向你投怀送抱。
咬牙,用力,成年男性拇指般大小的月桂枝成功被梁鳕握在手上,把所有力量都聚集在手指上,月桂枝往前一挥,目光随着月桂枝末梢。
那想象中恶狠狠朝着温礼安脸上抽的月桂也仿佛周遭事物,被某种神秘力量凝固,无数萤火虫如那场下在暗夜中的雪,晕黄的路灯把白色雪花是淡黄色的,纷纷扬扬。
每一片雪花都带着淡淡光圈,从眼前飞过。
那躲避飓风的小家伙们一定是被月桂枝离开树梢的声响所惊吓到,一下,打开它们的灯笼,漫无目的往着夜空飞窜。
可是,这些小家伙们知不知道,它们的忽然出现让那站在河岸上的女孩在瞬间丢了魂魄。
小家伙们可知道,在漫天萤火中那站在河岸上的男孩,就像是她童年时代做过最为华丽的梦,把大海螺放在耳边,神明会通过海风告诉你,珍珠放在哪里。
河岸上的男孩在移动着脚步,指向男孩的月桂抖了抖,男孩再靠近,月桂枝掉落在草丛上。
天际处,下一道光亮起,漫天的萤火失去了它们的魔力。
背紧紧贴在树上,再一次,梁鳕眼睁睁任凭着那道气息朝着她逼近,手下意识间想去挥动月桂枝,却发现手里头已然空空如也。
“温……”唇被堵住,和上次在溪水中的温柔缱绻不一样,这次卷住她舌尖的极具掠夺,最初像那莽撞的孩童,孩童有很好的悟性,很快地从试探到深入。
到底,那频频踢出去的脚是何时变成踮起的?到底,那因为感觉到侵犯而紧绷着的身体是何时抖动开的?到底那想叱喝的发音是如何变成一串一串喘息的?梁鳕不得而知。
就像那尾溺水的鱼,在唇舌交缠中一个劲儿地想往上,往上,在彼此将失去呼吸的前一秒他放开了她,舌尖被吮得发麻,肺活量前所未有,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那抹身影,那身影也在微微颤抖着。
从天际直扑下来的风调动一树的月桂,哗——在“哗”的一声中,似乎有人揭走那个凝固住这个世界的封印,眨眼间,一条条的风束如那九尾狐的尾巴,铺天盖地。
拔腿,迎着风,沿着来时的路,奔跑中树枝勾住她的裙摆,咬牙,一拉她听到撕裂的声响,裙摆硬生生被开了一道裂缝,奔跑中,一边的背心裙从肩膀上滑落,拉起再滑落,索性不去管它。
逆向的风把她梳在背后的头发往前面赶,一半头发遮住她大半部分脸,她不敢去拨开它们,就生怕那一个动作就被背后的脚步追赶,他腿长,即使她用跑的他用走的,她也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抓住她。
不能让他抓到她啊。
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她总是会变得特别奇怪。
终于,她看到那扇门,心里高兴极了,只要跑进那扇门里就会没事,终于手触到那扇门了,手一伸,用尽力气:“吱哑”一声。
随着那声响,心放下,只是为什么那扇门比往日里头的任何时间都不听话,转过头,门和门槛间挡着一只半旧的耐克鞋,目光往上,从嘴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温礼安,不要……”一边说着一边加大关门力度。
装可怜也没有,那修长的身影如此轻而易举地闪进门里。
门合上的声音又沉又重,出于本能,背部贴在门上,那可是这个空间唯一和外界取得联系的途径。
外面狂风大作,蜡烛只剩下那么一点,那光亮宛如老人回光返照时,在那光亮中,那遮住半边脸的头发、那因为背心吊带滑落所裸.露出的浑圆肩膀,被树枝勾破的裂口直接来到腰际,裂口处露出了深紫色蕾丝,而他的目光就聚焦在那深紫色的蕾丝处。
贴在门板上,梁鳕一动也不敢动,就生怕一动,那已经被风吹干的裙子会像一片叶子般轻飘飘掉落下来,可是她不动他就以为她是好欺负的,他修长的手指触到裂口处的蕾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