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右边的人在大番话之后气息逐渐平稳,坐在左边一直很安静的人气息转灼。
温礼安开口:“我没你那么幼稚。”
我?不应该是我们吗?幼稚?那好,接下来就说不幼稚的,适合成人的话题。
“我猜,那一万两千美金一定榨干你的荷包对吧,不仅这样你还搭上你心爱的车,心爱的车之后还得干你心里不乐意的事情,比如说哄女人们开心,可较为倒霉的是,那一万两千美金也就和哥哥的恋人睡了一觉,怎么想都是大亏本的买卖,我也替你觉得冤,可能怎么办呢?”笑得极具幸灾乐祸,“学徒,在这里我只能和你说声抱歉毕竟,一万两千美元不是小数目,我也想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又是一口气说完,周遭还是安静极了。
夜色中,心里麻木成一片,连同那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丧的嘴角上扬弧度。
梁鳕木然看着温礼安的脸缓缓朝着她靠近。
鼻尖擦过她鬓角,停顿,说:“梁鳕,冲着你的这份自以为是,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都是一件值得开香槟庆祝的事情。”
说完,温礼安站了起来。
目光毫无聚焦落在河面上,可耳朵却与之背道而驰,如此清晰地捕捉着那背后的脚步声,温礼安又上了一个台阶了,那是最上面的台阶。
最上面的台阶连接着离开的路,相信很快就可以听到机车引擎声。
梁鳕站了起来,目光无意识跟随着耳朵去找寻,那修长的身影在移动着,眼看就要消失不见。
消失了最后,眼不见心不烦。
无意识地蠕动着嘴唇,那句话没经过任何思想:“温礼安,我太傻了,对你我还能有什么期待呢?”
说完,呆站在那里。
耳边响起脚步声踩在草地上发出的窸窸窣窣响声,那响声极为飞快,响声正在由远而近。
意识到什么,左边是香蕉园,右边也是香蕉园,前面是正朝着她而来的温礼安,眼前好像只有往后退了,脚步往后移动。
下一秒,梁鳕的身体控制不住往后,双手本能往着半空。
半空中,它找到了另外一双手,紧紧握住,可……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
溪水没过梁鳕的膝盖,打湿她的衣服头发,站在哪里,手掌一次次从水里捞出水来,徒劳想利用那一丁点水赶跑温礼安。
那一丁点水毫无用处,温礼安近在眼前。
梁鳕知道温礼安在生气,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掉进上帝布置的陷阱的人又不是他。
“温礼安,你回来干什么?现在你不是应该去买香槟吗?不是应该开香槟庆祝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的遭遇吗?”
企图从水里捞水的手被握住,声音也越来越小:“温礼安,这话可是你说的……”
温礼安单手握住她的双手,力道大得让她不得不闭上嘴。
“梁鳕!”
那声“梁鳕”也不知道附上什么样的情感,就那么忽然的一下,心就这样随着那声梁鳕抖了一下。
温礼安咬牙切齿着:“对于你我还能期待什么,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也不知道是溪水有点冷的缘故,也不知道是衣服被溪水打湿的缘故,梁鳕的身体开始抖动着。
说话声音也跟随着身体抖动着:“学徒,我这是在给你找台阶下,那紧挨着你的女人有可能是一名HIV携带者,和她保持距离最为明智的选择。”
“梁鳕!”
心就这样又抖了一下。
“不是最终还没有确定吗?”那道声音几乎都要刺穿她耳膜了。
置若罔闻:“你想像一下,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多可怕。”
“一点也不可怕!”
“谁说不可怕,据说那是可以倚靠唾液就达到传播效果的可怕东西,温礼安,你说,以后,是不是没有人敢和我说话,和坐在同一辆车上,走在大街上人们对我退避三舍,水果摊的小贩们不愿意把水果卖给我,还有……”
无法预知的未来孕育出恐惧,比起那恐惧更具威力的是独孤,孤独混合着恐惧无处安放,变成一串串语言。
那语言源源不断来到舌尖,当舌尖被那股局促的力道卷住时,语言像那往回流动的流水,流水流向江河,江河往着大海,泯灭于浩瀚之中,从眼角淌落的泪水变成那小小的泡沫。
世界安静极了。
舌尖尝到了津甜,那津甜最初带着淡淡的苦涩味道,再往深一点时就是那味甜了,极甜,好比晨间花骨朵孕育而成。
引领着那味甜蜜滋味的在孜孜不倦着,最初十分青涩的模样,逐渐地开始试探性的去吸吮。
轻轻含住,再稍微加大力道,舌尖跟随着那力道,尝试去回应,彼此纠缠。
它们如两尾初初学会行走的小蛇,一点点脱离温润的巢穴,初初尝到露珠和草尖的滋味。
世界真的安静极了。
安静到可以听到那小小生物们在这夏季晚上的呢喃。
缓缓掀开眼帘,第一时间看到那落于他发梢处小小的光圈,萤火虫的光辉照出他好看的眼睫毛。
眼睫毛低垂着,浓密、美好。
那来到她膝盖处的溪流依然在流淌着,冰、冷。
清楚她和温礼安刚刚都干了什么梁鳕吓了一大跳,这件事件要是让费迪南德女士知道了非扒了她皮不可,还有塔娅……
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温礼安。
指着温礼安气急败坏:“色迷心窍了吗?你没听清楚我刚刚说的话吗?那是可以通过唾液口腔传播的可怕东西。”
“我听得很清楚,而且我敢保证关于你口中那个可怕的东西我知道得比你更清楚,”和梁鳕的气急败坏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温礼安的怡然自得语气:“还有,梁鳕,你的那点姿色还构不成色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