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鳕从电器维修商行出来,手里拿着维修好的电磁炉,从她面前经过的机车带出那阵风吹乱了她别在耳后的碎发。
机车往东,她往西,擦肩。
脸朝西,背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让她忍不住回头,一回头,梁鳕就看到朝她竖起的中指。
塔娅侧身坐在温礼安机车后座,注有某车行标志的工具箱搁在她膝盖上,一手拿着红豆冰,一手朝着她竖起中指。
梁鳕自认晦气,那笑声她一听就知道是塔娅的,只是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塔娅笑得那么开心。
是恋人给她卖的红豆冰太甜了吗?
梁鳕还住河边的房子里,还有半个多月时间就开学了,她打算等开学后再搬离这里。
这个暑假发生的事情想起来十分荒唐,荒唐到她在半夜醒来时会怀疑那也许是一场梦而已。
在太阳部落被烧成灰烬的那个夜晚,梁鳕开始尝试接受这一事实,然后再把这件荒唐事忘掉,也许一个月后她就可以把它忘掉,最慢也不会超过半年。
街道上不眠不休的霓虹让天使城的女人们忘性大。
温礼安没再出现,梁鳕和梁姝的关系最近逐渐好转,美菲军演下个月就完全结束,捕鱼旺季即将到来。
梁姝开始打点行程,一旦美菲军演宣布结束,船就会来接她。
在梁姝打点行程时梁鳕不敢去看,站在窗前看着天空发呆:天空呈现出了一种极致的蓝,蓝得让人想展开双手去拥抱。
但,拥抱蓝天,那是别人的事情。
发呆间——
“小鳕,妈妈保证,以后不会再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梁姝说过很多漂亮话,假大空的,天花乱坠的,但“妈妈和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去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这样的话还是她第一次说。
那晚,梁鳕做了很好的梦,她梦到了红瓦砖和常青藤,梦到在绿荫下和温文尔雅的男子说着日常。
太阳西沉,她微笑和男子挥手“妈妈在家里等我一起晚餐。”
醒来时,梁鳕触了触自己嘴角,就好像她真的说了那句话。
好心情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被打了一个折扣,温礼安站在门口。
温礼安背后站着短卷发的白人女人,白人女人看着有点眼熟,介于门外站着的两个人表情严肃,梁鳕让出身位。
温礼安跟在那位白人女人身后进门。
在白人女人的自我介绍中,梁鳕想起来了自己在数十天前曾经和白人女人打过交道。
由于天使城的居住条件恶劣再加上医疗滞后,国际红十字卫生组织会定期派遣医疗队入驻,白人女人是跟随红十字医疗队来到天使城的无国界医生,那些人管她叫“安娜医生”。
梁鳕不明白白人女人为什么会找上门来,叫“安娜”的白人女人此时正在看着她,目触到安娜的目光梁鳕下意识间敛了敛眉。
目光转向温礼安,温礼安站在窗前,窗台放着他带来的风水鱼。
多出来的两个人让原本狭小的空间多出了无形的压迫感,此时梁鳕连烧水招呼客人的念头都打消了。
她只想快点打发这两个人,天气太热了,这里连电风扇也没有。
没再去理会温礼安,脸转向白人女人:“请问……”
在白人女人示意下温礼安离开了,不大的空间由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但无形的压迫感并没有随着人员的减少而下降,反而……
“请问……”声音微微颤抖。
回应梁鳕地是一个美式的拥抱,还有:“我们很抱歉。”
白人女人走了,她所带来的消息宛如台风过境,那算起来应该是梁鳕二十一年来遇到最大的一次台风。
风停歇了,世界空空如也,她还呆站在天地底下。
覆盖在她脸庞上的阴影在提醒着她,五分钟前听到的那个消息不是一个噩梦,目光转向窗外。
窗外,青天白日。
这个岛国的日头总是会衍生出无穷无尽的烦恼,眼睛由于长时间的凝视又痛又酸,眨了眨眼睛,微微敛起眉头。
温礼安怎么还在这里?而且,如果细细看还可以看到存在于他眉宇间隐隐约约的担忧之色。
到底,这个人什么时候能从君浣的角色中解脱出来?又还是……
目光从温礼安的脸上往下,一直往下,途径小腹时目光放缓了点,小腹再往下,干脆停住目光。
细细想起来,那一晚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十分生涩,而且动作鲁莽,开始掌握的节奏也不对劲,虽然,梁鳕没这方面的经验,可她在夜场混的时间并不短,耳边每天充斥着男人在某方面的种种特征。
这个世界,有一样东西叫做初夜情节,这种情节在女人身上有,在男人身上也有。
再怎么说,让自己有了第一次性经验的那个女人现在脸色苍白如鬼。
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放平眉心,扯了扯嘴角,莞尔:“温礼安,要不要和我睡觉?”
之前敛着的眉在她话音刚落时一下子跑到他脸上,敛着眉的温礼安一点也没想离开的意思。
真烦!
“温礼安,”笑得更甜,“你觉得需要和我睡几觉才能值回那一万两千美元,要不这样,以后我们每次见面就睡一次,直到你有一天感觉到,嗯,和我哥哥好上的女人也不过如此,不要觉得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语气无比认真:“这是我能想到你总是出现在我面前最合理的解释,之前我和你说过,我讨厌和君浣有任何联系的事和物出现在我面前,那总是让我有种身陷泥沼的糟糕感觉。”
抚额,梁鳕做出“老天,但愿能通过睡觉打发掉走这个人”的表情,长时间和梁姝呆在一起,要做出那样的肢体语言并不难。
近在眼前的那张脸,隐隐约约可见微微凸起的太阳穴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