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并未说什么,只是有些艰难的伸出手,放在花萝头顶上,轻轻笑了。这个笑容并未持续太久,显然清城平常并不是太习惯于这个表情。
花萝一脸无奈的看向寒暮求救。
“寒暮药师。”站在清城床榻边的清年朝寒暮走过来,眉间有一丝焦虑之色。
“怎么了?”
“我师兄半年前突然离开天枢门,今日才被送回来。他似乎是伤了经脉……还请药师帮忙。”
寒暮点点头,朝床榻边走去。伸手搭上清城的手腕,寒暮放一缕灵气进去查探,灵气顺着经脉走到某一处便开始得开始停滞。收回手,寒暮朝清年道:“断了一条经脉,能接好,但是这段时间不能再动用灵气。”
即使是天枢门这一辈最出众的弟子,硬闯万花谷,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寒暮注意到清城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处理,但似乎是在很仓促的情况下完成的。
寒暮看着床榻上的清城问:“你为何擅闯我万花谷?又是怎么找到密道入口的?”
清城眸色一暗,却始终沉默不语。
其实他不说,寒暮也能猜到大半。墨艺大概就是他来之前常驻在天枢门的万花弟子,这洞府外面的花草和万花晴昼海中是相同的品种,必定也是墨艺种下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墨艺会突然离开天枢门,但毫无疑问清城去万花谷是为了找墨艺。密道入口的位置应该是墨艺之前偶然提过,并没有说具体——否则清城不会用了半年时间才进入密道。
后来墨艺大概是发现清城闯了密道,并未告诉谷中其他人,而是独自进密道救了清城出来,并匆匆处理了他的外伤,让花萝送他回来。
其中的纠葛,寒暮也不想多问。他唤过花萝吩咐了几味灵药,让清年带花萝去天枢门药房熬制,自己准备开始帮清城续接经脉。
这个过程比寒暮想象的要困难得多。清城灵寂中期的修为高出寒暮金丹中期很多,续接经脉的时候寒暮明显感觉自己的灵力不足。
叶尘走过来将手掌贴上寒暮的后背,充足的灵气就涌入了经脉中,寒暮才得以继续进行。
清城看到叶尘,先是疑惑的打量一番,然后突然反映过来:“你是……”
叶尘在寒暮身后,默默摇了摇头。
专心于续接经脉的寒暮,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等到终于完成了续脉工作,即使有叶尘相助,寒暮也已是满头大汗。他不得不惊叹当初自己经脉全部被震断之后,裴元师兄是如何的妙手回天,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他恢复后毫无异样。
“多谢药师。”清城看上去也并不轻松,续脉原本就是违逆规律之事,这世上也只有万花谷才有此奇术。
“不必,我既然来了天枢门历练,这便是我分内之事。”
此时前去熬药的花萝和清年也回来了,花萝手中拿着熬好的药,清年则略显尴尬的提着一只兔子。
能在天枢峰上出现的兔子,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的东西,那只兔子眼睛通红,不时在清年手中龇着两颗门牙猛烈挣扎,倒是像要咬人的样子。
“清年,怎么回事?”清城问。
“那是我的晚饭。”花萝把手里的药递到清城手中,用特殊方法熬制的药剔除了苦味,传出的是青草的味道。
清城愣了愣,顺手接过药喝了下去,但是好像没反应过来晚饭是怎么回事。
这些正统的修真者们,为了体内灵气的纯粹,早已忘记了食物的味道。早期他们靠辟谷丹来控制饥饿,到了后来就是吸收天地之灵气,彻底失去了对饥饿的感知。
花萝其实也不需要吃东西,但是很明显她不是肚子饿,是嘴巴馋。
拿走清城手中的空药碗放到一旁,算是暂时完成了作为医生的任务,花萝一改严肃的表情,扑向了清年手中的兔子。也不在乎那只兔子正狰狞的朝她龇牙,她温柔的抚摸着兔子的皮毛,像是对待她最珍贵的宝物:“师兄,你说我们怎么吃这只兔子?”
“好久没喝汤了,不过看起来这里好像也没有煮汤用的锅啊……算了还是照老规矩用火烤……”
……。
看着两眼放光自言自语的花萝,整个屋子的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后这只兔子还在天枢门的主峰上被残忍的吃掉了,除了还在养伤的清城,参与者包括当时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清年还从花萝那里要走了一瓶净秽丹。
将烤兔子的现场毁尸灭迹之后,寒暮嘱咐了清城一些要注意的地方,就和叶尘带着花萝回了第七峰。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天枢峰上来了不少外客,寒暮住的这个小院子却仍然只有他一个人。把隔壁房间收拾出来,寒暮将花萝安顿好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回到自己房间,寒暮发现叶尘还没走,他静静躺在寒暮的床上像是睡着了。
原本修真者是不需要睡觉的,但是寒暮偶尔也会睡着——在他觉得非常安心的时候。
寒暮走到床边的时候,叶尘没有醒。
叶尘的眉和他的发一样,都是冰雪的颜色。当他闭上眼睛面容平静之时,就似乎超脱于尘世间,如古文中所说: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他的剑立在一旁,此刻剑气虽然并不浓厚,但寒暮也能想象当叶尘挥剑时将散发出多凌厉的锋芒。
寒暮看着退去了熟悉笑意的叶尘,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样一个面若霜雪,仿佛会随时踏上云霄离去的人,为什么再面对自己的时候就能完全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面貌呢?
因为他喜欢你啊。
有个声音,在寒暮耳边静静的说。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你也同样的,喜欢着他吗?
叶尘缓缓睁开眼,在把寒暮的身影收入眼中的瞬间,他冰霜般的面容就像被染上了暖意,慢慢地融化舒展,最后融成初春的第一抹晨光。
他看到寒暮眼中的思绪,所以他就像往常那样笑起来。
寒暮向来对叶尘的笑没什么抵抗力,那就像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微光。无论是听见叶尘的笑声,还是看见叶尘的笑容,他就不会感到孤独害怕,他就能一直的走下去。
你喜欢他吗?
那个声音又在问。
在寒暮给出自己答案之前,叶尘就已经搂过寒暮的腰将他整个人都拉下来,然后抱着他在床榻上翻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