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黑无常?你来要我的命?”
“哈哈哈,美人儿,你怎么这般好骗?我只是随口一说,黑无常有我这般玉树临风吗?”夏迎春跳下桌子在帐中随意走着,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就拿起看看,口中还念念有词,“这什么啊,一点都不精致,比我从前宫里那些差远了,看来齐宣王对我还是挺好的嘛,至少比这皇帝大方!”
贾元春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感觉夏迎春不像要伤害她的样子,又悲从中来,“你到底是何人?你将他们怎么了?为首的那人是皇上身边的公公,你出现在此处怕是会惹祸上身,你还是快走吧。”
“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不怕死吗?”
“我?”贾元春看着白绫落下泪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我只是一介小小妃嫔。”
夏迎春见把人惹哭了,摸摸鼻子尴尬的道:“喂!你别哭啊!我带你出去你不就不用死了?不过往后你就不能叫贾元春了,你愿不愿意?”
贾元春震惊的看着她,“你所言当真?真能将我救出去?可,可我若失踪,皇上必定迁怒于贾家,我……”
夏迎春手一挥,贾元春面前就多了个稻草人,夏迎春双指并拢在贾元春和稻草人身上比划了几下,贾元春眼睁睁的看着稻草人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夏迎春拍拍手勾唇一笑,“怎么样?这不就行了?”
☆、第56章 狐狸精牌贾迎春(五)
贾元春浑身都有些发抖,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面上却是一派镇定,直视着夏迎春,“你到底是何人?是神仙?还是妖魔?你救我有什么目的?”
夏迎春撇撇嘴,“没什么目的,你运气好,小时候对我有一点点恩情,我今日来还给你,以后两不相欠,就这么简单!好了,走吧。”
贾元春探究的看了夏迎春半晌,终于颓然的叹了口气,即便有目的又如何?若不是这位公子救她,她已经没命了。贾元春爬起来,将没有登记在册可以重铸变卖的首饰银钱都拿好,最后看了一眼吊在半空的“自己”,走到夏迎春面前站定,“走吧,今日多谢你。”
夏迎春握住她的手腕,挥挥手两人就消失在原地,屋内的太监宫女一瞬间都恢复了知觉,为首的太监抬头看看已经断气的贤德妃,拂尘一甩,干脆的转身离去,“贤德妃病逝,都好生守着!”
这边夏迎春带着贾元春进了京郊一处小宅子里,里头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做饭的婆子,她看着贾元春恍惚的样子皱皱眉,伸手在贾元春面前晃了晃,“喂!你没事吧?以后你就改名叫王春,什么事都别出头,时日长了自然没人会记得你真实的身份,你自己可以吧?”
贾元春回过神,看着眼前很小却干净整洁的屋子,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我终于离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终于不用战战兢兢的活着了!可你为何不早些?只要再早些,抱琴她们也不会死……你为何不早些……”
夏迎春手上变出一把折扇,风流倜傥的扇了扇,嘴角却挂着讽刺的笑容,“呦,这么快感激就变埋怨了?果真是从深宫里出来的!若不是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恩情,我做甚么要去管你?这会儿还真想拿我当奴才支使不成?别忘了,你可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贤德妃了,不过一普通民妇,还是好好认清自己身份才是。”
“抱琴她和我从小一同长大,情分非同一般,你神通广大,明明只需伸伸手就能救人一命,你怎能如此冷血?”
“我又不是普度众生的神仙,干嘛到处救人?再说她又不是被我弄死的,你要怨也该怨你自己吧?要不是你在宫里争宠瞎掺和,皇上会弄死你吗?你那一同长大的丫鬟不过是受你连累罢了,这可是你的因果,跟我没半点关系。”夏迎春瞥了她一眼,一转身就消失了踪影,只留下淡淡的声音,“恩情已还,两不相欠,后会无期。”
贾元春急切的跑到院中四下寻找,直到再也找不到人才惊慌懊悔的瘫在地上,她不过是看那人很好说话,又要报什么恩,想着让那人对她心生亏欠能多给些好处,没成想那人就这么走了!是她自误了,这等有大神通之人哪里是她能拿捏的?可如今再怎么后悔,人也找不回来了。
夏迎春感觉到身上轻松了一些,知道和贾元春之间的因果已断,心情颇好。对于贾元春的算计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几千年的修炼,她见过的事儿多了,这点小心思还不值得她生气。
回了荣国府,夏迎春赶在天亮之前美美的睡了一觉,这些日子她过得很悠闲,长辈们不管她,连晨昏定省都不用,十分惬意。二太太因宝玉的忤逆迁怒到她身上,指使下人们嘴碎乱说,怠慢迎春,但迎春回来时是带着所有陪房回来的,本就不缺人用,厨房那边再撒出大把银子,怎么可能吃苦?
林黛玉看着坐在对面认真下棋的夏迎春,迟疑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就不在乎那些流言吗?他们说得那般难听。”
夏迎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摇摇团扇笑道:“有什么好在乎的?他们无论说什么也只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他们有我过得自在吗?有我吃得好穿得好吗?我自己的日子舒坦就成,理他们作甚?”
“但是……”林黛玉蹙起眉,想说什么却有些说不出来,真的能不在意吗?
“有什么但是的?咱们日子如何都是主子,他们呢,可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主子不高兴可以把他们卖掉,杖毙都没人管,他们认不清身份居然敢编排主子,这不是找死吗?你且看着吧,那些人早晚没好下场的。”
惜春在旁边画完一幅画,赞同的点头,“二姐姐说得对,那起子人就是欺软怕硬,要我说,逮住两个打上一顿板子卖了,看谁还敢多嘴!”
林黛玉摇头笑道:“又浑说,真如此怕是不过半日就会传出荣国府的姑娘暴戾凉薄。”
“传不传又能怎么样?左右不会比如今更差了。”惜春小声嘟囔了一句,林黛玉的脸色也黯然下来,凭添了一抹忧愁。
夏迎春抿了口茶,轻笑一声,“担忧什么呢?你们别怕,万事有我呢,如今我是能做自己的主了,你们两个妹妹对我一向好,我不会看你们受苦的。如今时机未到,你们且安心等着,到了好时候,我自会带你们离开这泥潭去过好日子去!”
黛玉和惜春都惊讶的看着她,想不通她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二姐姐,你……你还会回孙家吗?老祖宗有没有说要为你做主?”
“靠谁也不如靠自己,我不但要回孙家,还要把孙家闹得天翻地覆!”夏迎春把身子往前倾了倾,对她们二人勾勾手指,“听我的,能攒多少银子就攒多少银子,要不了多久,一定能过上自在日子的。别当女子无路可走,你们看凤姐姐多嚣张?薛姨妈多自在?有了银钱,没什么过不好的,别怕!”
林黛玉听她提到薛姨妈,眼中闪了一下,震惊的看向夏迎春,夏迎春也没想到她一点就通,回以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看得林黛玉揪紧了帕子。这时惜春拍了拍桌子,认真的说道:“二姐姐,我听你的,只管攒银子,若到时没有出路,我就出家做姑子去!决不让他们把我胡乱配人!”
“惜春!”林黛玉惊呼一声,想到孙绍祖,想到迎春身上的伤,忽然沉默了,嫁给那种人,还不如去做姑子吧?那她这个孤女又会何去何从?
夏迎春一时也没办法说服她们,只好拿出两个荷包递过去,安抚道:“这些你们先拿着,平日打点下人不要省,不管将来如何,总要把如今的日子过好了。”
“不,我们不能要这个,二姐姐你在孙府不容易,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银子?”
两人都往回推,夏迎春板起了脸,“把我当姐姐就收下!这是我从大太太那儿要的,不用白不用!”
黛玉和惜春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接下。惜春绕了绕发丝,小心的问,“二姐姐,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探春和宝姐姐,她们做了什么坏事吗?”
夏迎春端起茶慢慢喝,“那倒没有,不喜欢也不厌恶,就和陌生人一样。我还有许多事做,没空和她们虚与委蛇,从前在一处玩,互相也没有多好,后来我遭了难,谁对我亲近,谁冷眼旁观,我都清楚,再相处自然就分出了不同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黛玉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有些羡慕迎春如今的敢爱敢恨,有一句话她觉得迎春说得很对,如今都过不好,将来又能好到哪去?指望别人永远都只能做一根浮萍。
屋内一时有些沉闷,夏迎春正想说些什么逗逗她们,忽然见棋菊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主子!主子快去看看吧!姑爷来找大老爷了,他们,他们……”棋菊说着哭起来,“他们弄了个道婆来,说主子撞邪了!”
林黛玉和惜春都惊得站起来,满脸紧张,夏迎春却笑出了声,“道婆?撞邪?有趣!太有趣了!我看他孙绍祖才撞了邪,走,跟我去看看!两位妹妹不必担忧,这是贾家,他姓孙的想上门来打脸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夏迎春像逛园子般的走了出去,弄得棋菊都忘了抹泪,但看着夏迎春镇定的样子,她们却奇异的感觉并不会出事,似乎一切都只是孙绍祖在做跳梁小丑。
事实上夏迎春确实把他当做跳梁小丑,她从未在孙绍祖面前遮掩自己,就是因为没打算让孙绍祖活着。因果那么多,唯有孙绍祖的最重,不死不休。但迎春受了那么多苦,她怎么着也得让孙绍祖在死前尝个遍不是?
贾赦的书房里,一对翁婿客气的对坐饮茶,仿佛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买一卖的关系,而一个面容严厉的清瘦道婆端坐在一边,闭着眼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看不上他们这等俗人。
贾赦不太高兴的看了道婆一眼,“贤婿,这人你是从何处寻的?迎春确实有些变了性子,但你带人上门来驱邪……这,怕是不妥吧?”
孙绍祖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勉强笑道:“岳父多虑了,小婿也是担忧迎春的身子,这才急了,失礼之处还请岳父海涵。”
这句话给足了面子,贾赦满意了,露出个笑来,“如此,今日便让迎春随你回去吧,你府里每个掌家的也不成样子。”
孙绍祖哆嗦一下,失手打翻了茶盏,惊声道:“不,不用了。”
“嗯?”贾赦疑惑的皱起眉,眼中带了怒气,“贤婿,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