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听了,忙答应着就向后头传话。
柳湘莲为难地说道:“定是瞧着源哥儿大了,因此有意作难。不如,我们一家三口搬出去?”
贾 琏眼皮子一跳,笑说道:“还没到他们有能耐将源哥儿挤出去的时候,等过几年,你们不走,我也要请你们走。”说着话,就叫柳湘莲依旧向外头办差去,自己背着 手从园子正门进去,听见水阀处水声滚滚,于是哼着“大河向东流”,就向园子里走,忽见源哥儿不为贾琮的事所扰跑来抱住他的腰,就说道:“跟你舅娘学的毛 病,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总搂搂抱抱的。”
源哥儿笑说道:“舅爹你不喜欢?舅娘可说你喜欢得很。”
贾琏不由自主地睨了许青珩一眼,对源哥儿说道:“这毛病改一改,女孩子是撒娇,男孩子是不长骨头。”又问许青珩、迎春,“还闹着?”
“闹 着呢。这本是昨天就留下的祸根子。昨儿个梨香院里不知怎地听说尤大嫂子在金陵送了一匣子小玩意来给源哥儿,就嘀咕着说琮哥儿从小到大都没得。今儿个是借着 这事,发了出来。”许青珩笑说道,本还要说些厉害的,见贾琏捂住源哥儿耳朵,不叫他听这些烦琐事,就住了口。
“行了,你们向前头 去吧。”贾琏说着话,依旧向梨香院去,半路上就见赵天梁来说:“宝郡王府来信了,宝郡王说,他费了千辛万苦,才平定南疆,断然不会为了跟侄子争皇位,弃南 疆于不顾;薛大爷也送了信来,说是死了那么些兄弟,才换来了今日,断然不会为一己私欲,就将南疆拱手送人。只是恳请二爷看在他的份上,得饶人处且绕人,放 过薛大奶奶一马,有什么事,都算到他头上。”
“知道了。”贾琏说着话,走到梨香院门外,听见里头碧莲还骂骂咧咧,待要很有气势地将门踹开,偏生又自知体弱,于是望了一眼赵天梁。
赵天梁登时明白他的意思,立时抬脚向门上重重地踹去。
“要死了——”碧莲在门后吓了一跳,见贾琏站在外头,忙转身抬手去整理鬓发。
“再叫我听见你骂一声,立时将你舌头剪了。”贾琏冷声说道。
贾赦晃晃悠悠地从里头走出来,拿着手指着贾琮脑门,说道:“琏儿,你今儿个给个准话吧,到底什么意思,就叫琮哥儿被他外甥压得抬不起头!”
贾琏冷笑道:“要我给准话,行!立时给他二百两银子,叫他给我滚得远远的。”
贾赦脸色一白,不由地和缓了语气,说道:“外甥再亲,也不姓贾,你仔细想一想,这可是你亲兄弟。”见贾琮躲到他背后,就拿着拐杖打着贾琮,逼着他见过贾琏。
“行了行了,人家柳家已经去布置院子了,稀罕赖在这边?就因为你们这样不识时务地骂,人家才有意不肯走呢。”贾琏抱着手臂,忽然望见贾琮低着头嘴里叽叽咕咕,似乎是跟碧莲学了些粗鄙的话,于是指着他对贾赦说,“老爷,你嘴里的亲兄弟骂我呢。”
贾赦闻言,登时拿着拐杖向贾琮背上打去,骂道:“混账东西,你哥哥是你能骂的人?”打得贾琮鬼哭狼嚎,又对贾琏笑着说,“琏儿,几时将迎春他们撵出去?”
“什么撵出去不撵出去的,人家也是正经的官。”贾琏冷笑一声,就令人锁了这院子门。
“二爷——”碧莲喊了一声,待要说话,又顾忌着贾赦,待院子门锁上了,就提着贾琮耳朵低声骂道:“不争气的东西,见了你兄弟,不知道说句好话,反倒还骂起人来了?你就那么急赶着爬着墙头去丢人现眼?”
骂的贾琮臊红了脸,贾琮嘀咕着说:“又没个先生,又没人教我,瞎子摸象一样逼着我读书,能读出什么好道子?”唧唧歪歪地,到底回了房。
贾赦气得大喘气。
碧莲赶紧地替贾赦抚着胸口,轻声说道:“后门上,蓉哥儿好容易送了信来,二老爷、二太太既然肯来求咱们,咱们为什么不答应?”
“他们要叫孟家的生的孩子当家作主。”贾赦冷笑,心里依旧固执地将那孩子当做是贾琏的,连连在心里骂许青珩醋汁子拧出来的,就叫贾琏有儿子也不能认,只能将旁人家的孩子当成宝贝供在家里。
碧莲忙说道:“老爷,你没瞧出琏二爷在唬弄咱们吗?不然,哪有不给请先生,不给带出去见人的?琏二爷方才的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不定哪一会子就没了。”她将一辈子的气都赌在贾琮身上,万万不能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叫人白笑话一场。
“但……”
“老 爷,蓉哥儿说了,孟家孩子的爹,就是先前在咱们家东边住着的胡竞枝都已经跟二老爷、二太太有了来往。老爷,我知道那姓孟的水性杨花,生的孩子不是琏二爷 的。这么着,咱们跟带着假太子的二太太联手,难道还怕应付了二奶奶后,还怕叫二太太分了大头?老爷仔细想想,只凭着咱们一家三口,哪里斗得过二奶奶背后的 许家?”碧莲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贾赦终于松动了,于是对碧莲说:“待我写了信,丢出墙头给蓉哥儿。”
碧莲终于满意地笑了,逼着贾赦早早地写下字条,待天黑仆妇睡下了,就将字条系在石头上,隔着院墙丢到后街上。
后街上,一直蹲在巷子里等着的贾蓉连忙鬼鬼祟祟地将石头捡起,顺着墙角向家里去,待回了家,见尤二姐房里还亮着灯,于是就摸进她房里,就着灯看字条上的字。
尤 二姐跟着陈家父子失了脚后,本也要选个寻常人嫁了安生度日,偏生陈家的事闹得大,尤老娘又觉她生得好有心要将她嫁个富贵人家,于是骑驴看花地一直走到如今 这地步,此时既然已经跟了贾蓉,就有心劝着贾蓉上进,见他看字条,就说道:“何必答应下这种事?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仔细叫人抓住。”
贾蓉笑嘻嘻地搂着尤二姐腰肢,心道尤二姐虽上了些岁数,比不得二八少女,却越发有韵味了。
“哎呦。”尤二姐嗤笑一声,又去看那字条,见上头是贾赦与王夫人约定下的话,就说道:“好大的胆子,前头琏二爷还好端端的,就算计起这事来了。”
“皇帝好端端的,不也为立太孙的事闹了一二个月?”贾蓉忽然将尤二姐拉到怀中,悄声说道,“那胡竞枝也不知走了什么好运,连连高升,据说二太太身边做过大牢的冷子兴,都投奔他去,发了大财呢。”
尤二姐也不是懵懂少女,心知他无缘无故,提起那胡竞枝,必有深意,于是就问:“莫非你要我随了那姓胡的?”
贾蓉两只手不老实地上下摸着,笑嘻嘻地说道:“心肝宝贝小姨娘,哪个舍得将你送出去?”
“……本月的银子,你姥姥没收到,已经埋怨了。”尤二姐微微偏过脸去。
贾蓉低声说道:“叫三姨娘随了那胡竞枝,多少银子没有?”
“她年纪大了。”尤二姐低声说道。
贾蓉笑说道:“她还不到徐娘虽老,犹尚多情的年纪。待她随了那胡竞枝,将诸般手段使出来,管保叫胡竞枝连亲娘都不管呢。你不知,胡竞枝内人夏金桂是个什么糊涂性子,若不是看她是荣国府老太太做的媒,胡竞枝早将她休回家了。”说着,又向尤二姐肋下挠去。
尤二姐禁不住他咯吱,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想着尤三姐年纪大了名声又不好,给胡竞枝做妾也妥当,于是笑道:“待明儿叫老娘给她听。”
“放你娘的屁!”忽然隔着门,尤三姐骂了起来。
尤二姐赶紧起身去将门开了,就见尤三姐穿着件油绿小袄,露出里头大红鹅黄镶边肚兜子,并未穿裙子,只穿着件猩红睡裤掐着腰散着头发站在门外。料想她定是半夜寂寞,听见贾蓉回来动静,才从房里出来。
“三姨快进来说话,外头冷。”贾蓉方觉尤二姐温柔妩媚,冷不丁地瞧见尤三姐这泼辣刚烈带刺玫瑰的样,恨不得立时拉了她回房弄上一回,于是出了门,就借着嘘寒问暖,暗暗顶着她向房里推。
尤三姐忍不住伸手狠狠地向身后一抓。
“三姨快撒手。”贾蓉赶紧疼地喊道。
尤二姐忙劝说道:“快撒手吧,别弄坏了他。”
“坏了他,老娘自会挑了新人叫咱们伺候呢。”尤三姐手上又用力,见贾蓉疼得呲牙咧嘴,忽然眼波流转妩媚地对他一笑。
贾蓉望见她一痕雪脯露在外头眉眼间又有远胜于尤二姐的风流娇俏,登时痴住,正待涎着脸凑上去,就觉尤三姐那铁钳一样的手用力地拧了一圈,于是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快放手,难道换了新人,你就高兴?”尤二姐催促着说。
尤三姐得意地咯咯笑。
尤二姐见尤三姐不肯撒手,就奋力向她撞去,撞开后温柔地替贾蓉揉着。
贾蓉并非怜香惜玉之人,又曾在大牢里受过诸般委屈,于是阴沉下脸来,将尤二姐推开,见尤三姐还做那轻狂样,一时发狠,拦腰将她拖到房里去,用门栓拴住门,就将她丢到床上。
尤二姐心知贾蓉与陈家父兄不同,那父子尚且顾及着脸面,尤三姐轻狂一些,那对父子就不敢再向前,贾蓉却是经历过抄家坐大牢又无家无室的人,发起狠来,更是不管不顾,待听见里头尤三姐难受地叫声,连连拍着门说:“蓉哥儿且将她放开吧,我劝她一劝,她就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