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不得志,心里话又没办法说,废太子的身体能好才奇怪呢。
皇帝听了这个消息,心中也是难过。上回偷偷去看他的时候,大儿子两鬓的白发几乎要跟他一样多了,皇帝心中酸涩。可是又没办法找太医去看,上回那个太医宁死不屈,跪在地上口中直呼:“这等不忠不孝之人,臣是断不会给他瞧病的!”
太医又不是御史,你管那么多干嘛?但是皇帝还是妥协了,他总不能真的把太医都杀了吧。于是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废太子病了两次,两次都是自己扛过来的,好在废太子早年养尊处优,身体调理的不错,但也很快的就干瘪下来了。
正巧这次贾敬进宫,皇帝想到了他。也许能让他给儿子看看呢?
于是刚刚吃完午饭,皇帝就差戴忠去宣贾敬了。
戴忠心里觉得贾敬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忠义二字不要性命的人,不过还是隐隐提了一句似乎是要去冷宫给废太子瞧病。还说了上回那个差点撞柱而死的太医,现在已经沦落到只能给宫女太监瞧病了。
要知道绝大多数宫女太监得病了都是自己硬抗过去的,不过几个主子的心腹才能看上太医,还是那种刚刚进太医院,只能熬药的医童。从五品的太医,干着没品的医童做的活,但是俸禄照发,气还得受着。
皇帝可真是喜欢他的大儿子,贾敬到了冷宫门口的时候,皇帝居然已经等在那里了,而且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贾敬不由得想起儿女都是债这句话来,想起自己家里那个现在看来只是没脑子的儿子来,分外的同情皇帝。
“朕就不进去了。”皇帝极力显现出自己很有威严,一点都不在乎,贾敬自然也顺着皇帝的意思,行了礼就跟戴忠进了冷宫。
冷宫里自然不会是郁郁葱葱的景象,树呀花呀什么的没人伺候,早就枯萎了,再加上现在已经是深秋了,秋风扫落叶,踩上去吱吱的响。废太子本就是郁结于心的症状,这下就更是郁闷了,听了一晚上秋风萧瑟,连床都没起来。
☆、二十四
太子没被废之前是个很注重仪容仪表的人,每日沐浴,有的时候还要换三次衣服,行为举止待人接物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也只能叹一声世事无常了。
太子背对着贾敬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没洗脸,见不得人,又觉得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死了算了。
戴忠呼唤几声,太子一直没反应,于是他有些为难看着贾敬。这陛下让给大皇子瞧病来,虽说是大皇子不配合,但是他们总不能就这么出去吧,还是干脆在这耗到天黑,最后出去请罪。
贾敬面无表情从袖口里掏出团丝线来,他这次进宫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两个袖口藏得满满的,总算是用上了。他将丝线递给戴忠,说:“你将这个绑在殿下手腕。”没错,就是号称最有噱头的悬丝诊脉。
这下不止是戴忠,连废太子也稍微有了些精神头。这技术,可是从药王孙思邈那里传下来,连号称药王后人的太医院院判都不会的。
丝线绑在了太子手腕上,几人都是摒心静气,等着贾敬。
要说悬丝诊脉,哪里能有那么神奇。废太子一看就是郁结于心,那一小截手腕苍白中透着蜡黄,不止贫血,可能肝上也有问题。房间里安安静静,贾敬听得废太子呼吸间夹着杂音,便知道他肺上也有不好,也难怪,忧伤肺。从太子之位到被圈禁在冷宫,怎么可能还没心没肺的活着。
半响,贾敬放下丝线,轻轻一声叹息:“药好开,只是心病难治。”
太子一下就委屈得几乎哭出来了。他一下子翻过身来,也顾不得没洗脸没绾发,就想看看是谁敢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要不怎么说贾敬一来就开始调养他的臭皮囊呢,他那副堪称道骨仙风的外貌,和温文儒雅的气质,让人很难生出厌恶感。
下午金黄色的微光中,有这样一个人远远看着你,目光怜悯而又慈祥,从万人之上的太子到如今的阶下囚,坐在床上的大皇子嚎啕大哭,痛苦的不能自己。
这时候皇帝冲进来了。贾敬虽然没反对去给废太子看病,但是皇帝还是不放心,悄悄跟到了院子里,房间里安安静静,没等皇帝放下心来,废太子就哭了。皇帝从来没听太子这么哭过,从小到大,哪怕那天他的太子之位被废,他也只是颓然的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见到自己的父皇进来,废太子哭的更加厉害了,他挣扎着从床上翻了下来,跑着皇帝的大腿,“父皇,儿臣错了!儿臣错了!”
父子两个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