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愣住了。
书的封面上,握着乒乓球拍的Q版少年眉眼和他如出一辙,是他熟悉的画风。
封面画旁是五个字的书名——《结客少年场》,大气沉稳,也是他熟悉的字迹。
薛忱几乎是屏着呼吸、有些小心翼翼地翻开了内页。
行李箱还躺在一旁的地上、他也没心思去整理;旁边明明就是椅子,他也好像根本看不到,干脆就原地坐了下来。
好半天,薛忱坐在地上一页一页仔仔细细地看完了一整本书——满满一册都是画,整整一本都是他。
撒娇的、脸红的、训练的、比赛的、咬金牌的、摔球拍的、和队友击掌的……
各种各样的他。
然后他又把整本书翻回到了扉页、盯着这一页上的字迹看了又看:“生日快乐。”】
☆、第33章 生日·一
第三十五章
生日·一
薛忱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心里高兴得简直恨不得在地上打个滚、又或者跳起来出去一边喊一边跑个几十圈,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有点鼻子酸。
画里,有夺冠后捧着奖杯的他、赢球后和队友拥抱的他、给球迷耐心签名的他——是他的风光和辉煌;也有输球后懊恼跺脚的他、愤愤摔拍子的他、被教练批评后耷拉着脑袋的他——是他的低谷和失落。有和不同搭档两度捧起伊朗杯的他、和竹马奥运夺冠看国旗升起的他、被罚回省队垂头丧气的他——是他在遇到郁辞之前的沉浮跌宕;也有世锦赛决赛赛点失误后悔恨的他、想给女朋友戴上戒指却闹了笑话的他、伤病发作却还是咬紧牙关死扛的他——是遇见郁辞之后他的喜怒哀乐。
甚至她还画了今年世锦赛双打夺冠后他对着镜头的那个笑——她总是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明明那个时候,他们都还不是情侣。
有一个人,总是在温柔又专注地看着他、信任着他、支持着他所有的决定——不论是在他风光还是落魄的时候。
这种感觉,薛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好像很高兴、很兴奋、甜得他恨不得像比赛赢球的时候那样大声地叫喊出来才能发泄出此时此刻的激动,但甜蜜之后却又忍不住去想——她画了这么多、整整一本这么厚,从他们根本就还素不相识毫无交集的时候一直画到了今年联赛刚开始时候的他……除了现在一场不落地看他的比赛,又花了多少时间去补他从前的那些比赛和采访?
那些画里,除了为数不多的几张和她在一起的日常,剩下的,不是赛场上就是领奖台上、再不然就是训练馆里……总之,全部都是镜头前的他。
通过镜头才能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就算见了面也是在观众席上看他比赛……她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完了所有过去和现在视频里的他、然后一笔一笔画完了那么多画?
她会说想他,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太久见不到他;她会千里迢迢赶来见他,却同样早早地就赶他离开归队。
相比之下,他好像根本就没有为她做过些什么。那个甚至还买错了圈号的戒指,比起这本画集,简直让他心虚得恨不得打自己两下。
心情有点乱,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薛忱实在是说不清楚——其实他不太爱哭,世锦赛三次捧杯都没哭过,也就是去年奥运夺冠没憋住哭了那么一次,现在却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发红的眼角。
可不管到底是哭还是笑,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想见她。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有一种想不管不顾买了机票跳起来就出门的冲动——下一刻他就清醒了。
要是真这么干了,他一定会后悔,郁辞也会生气。
他的生日是在后天,可后天下午也恰好就是下一场比赛了,明天他得抓紧时间休整和训练。
但就算不能见到她,那能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薛忱有些手忙脚乱地在一旁的地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满心期待地拨通了女朋友的电话。
足足等了一分钟后,他有些失望地挂断了这通电话。
没有人接。
薛忱恹恹地叹了口气,站起来又往身后的床上一倒,看着手机上显示已经挂断了的通话记录发了会儿呆,而后又不由自主地把画册举起来看了又看,最后实在是没能忍住,在郁辞那句“生日快乐”上轻轻亲了一口,把本子抱进自己的怀里傻笑了起来。
怪不得郁辞最近微博上都没有发过画他的图——就因为这个其实他偷偷地还失落过一阵、以为女朋友对画自己已经不感兴趣了,原来是都存着要给他一个惊喜。
薛忱把画册小心地抱在怀里、确保不会被压皱了,终于是没忍住,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薛忱在床上打滚,郁辞这时候却难得地有些紧张。
郁桓坐在她身边、神色惬意地喝着茶,对面神色严肃的老人把画在桌上展开、低着头凝视了一会儿,微微摇头:
“生疏了。”
郁辞难得有些心虚,抿着唇笑了一下。
随即,就听对面的老人不紧不慢地又补了一句:“画得比你以前强。”
郁桓挑了挑眉。
老人笑了起来。
他一笑起来,一下子就中和了原本凌厉严肃的长相,看起来居然还显得很是慈祥和蔼。
莫正文成名已经有几十年了,当之无愧的如今画坛泰斗。他和郁辞的祖父母是老朋友了,当初几乎就是看着郁辞出生的。郁辞这个孩子,他始终印象深刻——从小就跟着他学画,在他教过的那么多学生里,天赋虽然不是最出众的,但也足可以排得上前几号了。起初他还常常夸奖她,见她不骄不躁的样子也很满意。后来发现她只是仰仗着天赋就能做得不错、自己虽然不骄傲但却也并不十分努力,于是很快就改变了策略、换成了更多的批评。
但这个孩子……被夸奖的时候不见骄傲自大,挨批评的时候也不见委屈不满。
何止是不骄不躁,简直是油盐不进。
好像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达到的目标。
再后来,果不其然也没能在画画这条路上继续坚持下去。
前几天郁辞却忽然给他打了电话,说最近又把毛笔捡了起来、问他还愿不愿意再看看她的画。
今天她拿来的几幅画,看得出来确实是已经疏于练习很久了,笔法都明显带着生疏、不够自如,但比起以前她画的画却胜了一筹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