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又道:“罗成已经走了,今天早上走的。”
李世民色变道:“去了什么地方?这就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秦琼想了想,吕仲明知道他的心思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公孙氏的事,便截住了秦琼的话头,朝李世民道:“私事,还会再回来的。”
秦琼点了点头,答道:“私事。”
“还回来就好。”李世民又问:“有什么私事?帮得上忙么?”
秦琼不答,起身道:“末将告退了,等秦王的命令。”
秦琼说了这话,显然是表态不愿离开天策府,去哪里都跟着李世民了,李世民便笑道:“秦将军慢走。”
秦琼离开后,殿内四人俱沉默不语,吕仲明想了一会,正不知要如何安慰李世民时,杜如晦却道:“秦将军是不愿离开你的,世民。”
杜如晦已年过四旬,比房玄龄,李世民都要年长,这里最小的就是吕仲明,其次则是李世民了,平日里不管是武将还是谋臣,都将李世民当弟弟看,杜如晦又随意道:“秦将军一如你的兄长,他将瓦岗余将带到此处,原想有一个大展拳脚的地方,秦王既真心待他,他一定也会追随秦王,国师说是不是?”
“嗯。”吕仲明不得不承认,秦琼平时虽然不声不响,却比谁都固执,甚至比尉迟恭更固执。除了他与罗士信两个结义兄弟之外,秦琼只认理,不认情,为人平和宽厚,但原则性极强。
“上一次。”吕仲明道:“是我劝的秦大哥。”
这话一出,房玄龄也想起来了,有点愧疚道:“那次当真是麻烦国师,没想到把国师拖进了这个麻烦里。”
“不会。”吕仲明笑道:“我只是告诉秦大哥一些话,让他自己选择而已,他不像罗大哥,他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跟随你作战,就意味着他承认你。你对他来说,比建成更适合,就这样。”
李世民神色黯然,杜如晦又道:“只盼秦王,不要辜负了大家。”
李世民长叹一声,说:“可是我又能怎么样?”
尉迟恭提着空壶进来,随手一扔,冷冷道:“我不会跟你去洛阳,你觉得我是为什么留在你身边?你既打定主意,便不必再问我,我跟仲明自然有去处。”
杜如晦忙起身道:“尉迟将军,快别这么说……”
“我走了。”尉迟恭道:“大哥跟了你这么多年,总是站在你身前,如今,也到让你自己下一次决定的时候了。”
李世民登时就红了眼眶,尉迟恭又沉声道:“仲明常对我说一句话,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大哥也是这么说,下了决定,就不要再犹豫,对得起谁,对不起谁都不要紧,生为男儿,只要对自己做的每一个决断负责。”
李世民几乎是无法控制地哭了起来,泪水落下,吕仲明知道,这一刻是他最难过的时候,或许大家都会离开他,但无论如何,到了这个时候,李世民总要自己去面对一些事。
面对他哥,或是面对身边朋友们的离去。
吕仲明走上前,拍了拍李世民的肩,以示安慰。
李世民无声地哽咽,尉迟恭又说:“无论你最后决定怎么做,大哥都不后悔跟着你的这几年,并且会铭记一辈子。”
说毕,尉迟恭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策府。
雪霁天晴,吕仲明与尉迟恭牵着手,在长安的街道上走过。
“那句话是我爹对我说的。”吕仲明道。
“他也对我说过。”尉迟恭若有所思道。
他们都没有说话,路边的小孩子追逐打闹,又在街边堆雪人,这一天,尉迟恭没有再提天策府的事,权当休假,回到家里,便与吕仲明穿了厚厚的棉衣,在院子里玩雪。
吕仲明堆了个歪歪扭扭的,笨拙的雪人,正想再堆一个的时候,看到尉迟恭砌起了一只四足昂首的神兽,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正在精修金麒麟身上的鳞片,两个大眼睛炯炯有神。
吕仲明:“……”
尉迟恭:“……”
“其实你的雪人更可爱。”尉迟恭安慰道。
吕仲明唯一的念头就是来个大回旋天马流星拳,把尉迟恭和他精美雕出的雪麒麟给一拳抡到天边去化作流星。
“我不堆了!”吕仲明惨叫道:“老天是派你下来克我的吗!”
尉迟恭忙道:“别气别气,我把它推了还不行嘛。”
说毕尉迟恭就一脚过去,把他雕了足足大半天的麒麟雪雕踹坏了,吕仲明瞬间又抓狂道:“你还真的动脚啊!”
尉迟恭一本正经道:“其实我很笨,真的。”
吕仲明哭笑不得道:“你说反话越来越厉害了。”
尉迟恭:“媳妇,我从来不骗你。”
吕仲明道:“这一句就是在骗我好嘛!”
尉迟恭似笑非笑,看着他,仿佛觉得逗他很好玩,吕仲明道:“你总是欺负我。”
“每次回家,看到你这么叫唤。”尉迟恭又乐道:“就什么烦恼都没了,我再给你雕一个?像点儿的?咱俩一起?”
吕仲明瞬间就来劲了,说:“好啊!一起一起!”
结果一刻钟后,一只金麒麟蹲在走廊下,肚子下捂着个手炉,孵蛋一般,无聊地蹲着,尉迟恭站在院子里,对着金麒麟的模样做雪雕。
金麒麟:“……”
尉迟恭:“别出来,仔细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