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士信道:“后者会收买人心,两兄弟都差不多。”
“嗯。”吕仲明知道了罗士信与秦琼的评价,便心中有数,秦、罗二人性格耿直,却并不瞎,面对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尤其罗士信,只认真诚的人。
吕仲明也不说谁是真命天子的话,李世民既有本事网罗如此多的人才在麾下,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其效命,想必也不会是虚情假意,收买人心之辈,假以时日,秦琼与罗士信必定会有自己的判断。
夜里,吕仲明点着灯,又看了会父亲写给自己的几封信。
秦琼推门进来,吕仲明看了他一眼,整理自己的东西,头也不抬问:“怎么啦?”
“罗成打呼噜。”秦琼道:“吵得没法睡,过来和你挤挤。”
吕仲明便坐进去,让他睡上来,把信挨着折好,里面还有以前在张须陀麾下时,与秦琼讨论战局,随手涂涂画画出来的地图与行军路线。
秦琼看得不住好笑。
吕仲明:“?”
秦琼:“这些你还留着?”
吕仲明:“嗯,都是重要资料,以后说不定可以用上。”
秦琼道:“人前一副高人风范,人后跟个小孩一般。”
吕仲明:“唉——混日子不容易啊,也只有在你和罗大哥面前,才能放松点。睡吧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秦琼手指一弹,熄了灯,两人便并肩躺着,窗外月光照进来,秦琼方才无意瞥见吕仲明的家书,看到几句话,心中忐忑,却仍问出了口,道:“仲明,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如果急着办事,不用再陪我和罗成胡闹了,或者你把事儿说说,我俩也不去晋阳了,陪你去办事罢。”
吕仲明侧过来,对着秦琼的脸,端详他,秦琼只比自己大一岁,两人都是一身稚气,但秦琼混迹军队中,感觉十分可靠。
“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吕仲明便把自己的使命拣了些要紧的内容,给秦琼说了。
这些事,几乎是在秦琼理解之外的,吕仲明也知道,他决计不能知道一个来自几千年后的人,在知道几乎所有人的命运的情况下,参与到他们的命运中来,便巧妙地回避了金鳌岛的根源问题,只说自己来自某座仙山。
秦琼听完后,说:“可是杨广礼佛……佛门又无所争……”
“对。”吕仲明道:“眼下只能先加入李家阵营里,再慢慢地与佛家接触罢。”
“也真是难为你了。”秦琼叹了口气道:“才这么一点大,就要办这么麻烦的事。”
吕仲明笑笑,说:“还好,刚来的几天着急,只想把事给办完了快点回家去,现在已经习惯了。可能还得在凡间呆上个十年,二十年才能解决吧。”
“办完以后,你就要走了么?”秦琼问道。
吕仲明嗯了声,有点困了,秦琼又道:“等你走的时候,一定得给我说声,别怕离别难过,不声不响就走了。”
吕仲明心道你们这群二货,都是成仙的命,到时把罗士信也一起带回金鳌岛去,便道:“不会……”
秦琼后面又说了几句什么,吕仲明已经没听见了,许久后,月光照在秦琼英俊的脸上,他看着吕仲明稚气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数息后,吕仲明开始打鼾。
秦琼:“……”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时长时短,毫无规律,若有节奏可言,秦琼勉强还能睡着。然而吕仲明三不五时打着鼾,还会“嘎”的一声,卡住一小会,秦琼简直是要被他整疯了,抓着枕头起来,要按他脸上,寻思良久,只得卷了铺盖又上楼去。
刚到楼梯下,罗士信雷霆般的打呼噜声传下来。
秦琼索性把铺盖一扔,躺在厅堂中间,满肚子郁闷,睡了。
翌日,三人出城,吕仲明睡眼惺忪,看着罗士信收拾出的一大堆东西,吓了一跳。
吕仲明瞠目结舌道:“咱们有这么多家当?”
来并州时三人两手空空,只有三匹马,现在居然收拾出了四个大包袱,大多是衣物,秦琼俩黑眼圈,站在一旁抽鼻涕。
罗士信道:“你秦大哥说,赚点钱不容易,这些日子里都是你在养家,除了带不走的送给老百姓,剩下的能带就带上罢。送人的东西,我都说是你分的,拿到锅碗瓢盆的人,都说是活神仙的东西,预备拿回家供起来呢。”
吕仲明心里咯噔一响,问道:“夜壶什么的没送人罢……千万别给供起来啊!”
秦琼实在没力气跟他多说,忙道:“走罢走罢,你别跟小二愣子扯这个了,成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吕仲明被两人抓了上马,临走时,还想回头去跟街坊邻居告别一声,秦琼准确地用一句话击溃了他。
“我只说咱们去探亲,要是被人知道你走了,就有人去偷你的夜壶了。”
吕仲明登时不敢再想,匆匆忙忙,逃难似地与二人出了代县。
沿途兵荒马乱,田地荒废,冬天过后,两道一片狼藉。
三人在官道上游荡数日,所见之处,大多是拖家带口,前来并州生活的百姓,奈何哪里都不太平,中原叛军四起,边疆突厥为患,看到这景象,吕仲明不由得心想,是该出来了。
连着走了几天,官道上渐渐地热闹起来,有了些人气,路边立着晋阳的界碑,已入地界,晋阳城壮阔气派,城门拔地而起,光是城墙外聚集的民众,就足有上万,俨然一副塞外长安之景。
大门紧闭,只开偏门,让百姓进出。此处官兵盘查甚是严格,秦琼一看便道:“应当是防胡人奸细,可是咱们无文书,无令牌,要怎么进去?让人报信?”
三骑远远驻于城门外,罗士信调转马头,斜斜朝向城门,往远处一示意,笑道:“特地等着咱们呢。”
城门下摆着一张胡床,上面坐着个小年轻正喝茶,看见秦琼的那匹马,便起身,朝他们快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