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季晨离站在车窗外恨恨地看着明烺道。
“上车。”
助理识趣地替季晨离拉开了另一边车后座的门。
“季晨离!你敢跟她走你就一辈子别认我这个姐!”陶源在季晨离身后,情绪明显的激动起来。
季晨离上车的动作顿了一下,一咬牙钻进车里,一句话都没给陶源留。
车队很快开走了,偏僻的城乡结合部又恢复了往日破败的模样。
季晨离挨着车座边缘而坐,半边身子都快贴到车门上去,她尽可能地远离明烺,可车里就那么大,再宽又能宽到哪去,明烺让人熟悉的淡淡香味充斥狭隘的车内空间,季晨离每吸一口气都觉得自己的咽喉像被刀划了一下,简直让人窒息。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许久,明烺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季晨离侧头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绿化带,用沉默来对抗明烺的手段卑鄙。
明烺也不气馁,往季晨离那边坐了坐,又问:“是你姐?”
她没把握好分寸,往季晨离这边挪的位置有点多,两人的大腿若有若无地贴在一起,季晨离头皮发麻,半边屁股都离了座位,如坐针毡。
“明烺。”季晨离道。
“嗯?”明烺的语调扬起了一点点。
“你来找我,不怕韩欣远生气么?”
明烺沉默了,好不容易有点明亮的脸色又和从前一样的阴沉,“我和韩欣远,不是那种关系。”
季晨离冷笑,如果她没经历过后来的七年,说不定真的信了。
“你饿了么?”明烺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了一个精致的餐盒送到季晨离的眼前,“吃点东西吧。”
那是个透明餐盒,季晨离用余光看到了里头的食物,是一个煎饼果子。
季晨离不贪嘴,对吃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喜好,硬要说出一样来,大概就是煎饼果子,煎饼不加鸡蛋,放两块薄脆,再刷点甜面酱,咬在嘴里嘎吱嘎吱,香气四溢。
煎饼果子要现做的才好吃,时间放长了容易回潮,失去了嘎吱嘎吱的口感。明烺装煎饼果子的餐盒高级,里头的煎饼饼皮都软踏踏的了,季晨离一看就没有胃口,“我不饿。”
明烺点点头,没有勉强,收起了餐盒,她想说点什么,但面对季晨离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拒绝,也就住了嘴,一路无话。
明烺没有带季晨离回明家的本家大宅,她公务繁忙,平常回明宅的时候并不多,有时候几个月不见得能回去一趟,在市区的某个高档小区里有一套私人住宅,季晨离上一世只来过一次。
那时她不知听谁说了明烺爱喝汤,特地买了本粤菜谱学煲汤,不知被烫了多少次才小有所成,屁颠屁颠地捧到明烺这里来,开门的却是韩欣远,穿了身家居服给她开门,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膀上,看起来比季晨离这个女主人还像女主人,季晨离二话不说扔了装汤的保温壶,从那以后再也没自找没趣过,那本翻得起毛的粤菜谱也随之进了垃圾桶。
细细想来其实明烺也没什么错,她只是不爱自己而已。
季晨离回忆自己的辛酸往事,竟然隐隐的有点同情明烺,被一个不爱的人死缠烂打,亏得明烺好修养才没崩溃。
前一世到死都没能进门的地方,这一世来得这么容易,屋内极简装修风格和季晨离上一世偶然在门缝里窥见的一样,白色为主,家具都是有棱有角的硬朗款式,和明烺向来的品味很像。
季晨离不知道明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着明烺换鞋进屋打算静观其变,还没来得及观察,明烺一把钥匙就拍在茶几上,“这是你的。”
“我不要。”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钥匙?”
季晨离懒得和明烺玩相敬如宾的游戏,反正她们早就撕过脸,这时候再来假装风平浪静真没什么意思,于是冷冷地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对,所有的套路都不对了,按照上一世的剧情,这时候的明烺该对季晨离躲得越远越好才对,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硬要往自己眼前凑?总不能重来一世老天爷见自己可怜就强行修改了剧情让她一世圆满了吧?
明烺没有回答季晨离,而是转身进了她书房,几分钟后,带了一叠厚厚的剧本出来递给季晨离。季晨离一看剧本皮面,那是部电影,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影,就是靠着这部电影,季晨离当年登顶影后,红极一时。
《遥不可及》。
巨大的恐惧压得季晨离喘不过气来,她打翻明烺手上的剧本,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演——”
第7章 人是会变的
上一世季晨离能接到这部戏其实有点误打误撞的意思,这戏是明烺为韩欣远度身定制的,剧本由炙手可热的金牌编剧精心打磨三年才最终得以成型,小众的边缘类题材,明烺亲自担任制片人,铁定赔本的电影,就是奔着拿奖去的,结果韩欣远看了剧本之后和明烺大吵一架拒绝出演,最后才便宜了季晨离。
“我不演!”季晨离打翻明烺手里的剧本还不够,气急败坏地过去踩了好几脚,“你去找韩欣远!或者找你们公司的随便什么演员!为什么非得找我!”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狠厉地盯着明烺,甚至能想象出上一世明烺把这个剧本送到韩欣远面前时,韩欣远也是自己现在这副气急败坏的表情,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有一天季晨离竟然能在明烺的面前气急败坏。
有些东西你想要的时候求也求不来,不想要的时候她却偏偏往你的面前蹭。
明烺看了季晨离一会儿,弯腰拾起被踩破了封面的剧本,“季晨离,你在害怕什么?”
季晨离靠着墙壁,双眼发红,不作声。
“从结婚那天我就在想这个问题,季晨离,你在害怕什么。”明烺把剧本扔在桌上,一步一步地靠近季晨离,她的脚尖碰着季晨离的脚尖,甚至一条腿插进季晨离的双腿空隙里,距离太近,说话的热气全喷在季晨离的脸上,“或者说,你究竟是谁。”
季晨离心中一凛,眯起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烺没回答,她的目光在季晨离脸上流连,最后一歪头,亲上了那对薄唇。
季晨离和明烺接吻的次数,从前世到今生,一只手能数得过来,而且这些吻都能找到各式各样不得不发生的理由,通常还是季晨离主动,所以第一次,当明烺主动来吻自己,季晨离的脑子嗡的一声懵了。
和记忆里相同的熟悉味道,带着点青涩,等明烺不甚熟练地把舌头伸进来,季晨离终于回神,她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上去,明烺吃痛,捂着嘴退后好几步,神情阴鹜地打量季晨离,她放下捂着嘴的手,嘴角边还有一点血迹。
季晨离深吸一口气上前,毫不犹豫地给了明烺一耳光,清脆响亮的一声啪,在寂静的客厅里尤为明显,“明烺,你真恶心。”
这个耳光力道不轻,明烺白皙的脸上一下子浮起一片鲜红的掌印,她摸了摸火辣辣的左脸,竟然神情怪异地笑出了声,“你不看看剧本么?”
“我说了我不演。”
明烺退后坐在沙发里,平静道:“你不演,明天我就让人把那所孤儿院铲成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