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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阴阳_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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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不再遮掩,快步走到了外面的神龛前,从暗格里拿出了样东西,又走了回来,把手一伸:“老爷子之前说你是个继承了供奉身份的人,这个我也猜不透,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阳阳,你拿着这个试试。”

在他手心中,放着的正是一只小小的狐狸雕像,不过狐狸头已经裂成了两半,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木头茬子。魏阳只一眼就看出这东西跟昨天见到的那枚形制一样,别说外形了,连表面的木头颜色都一般无二。

然而小神棍是什么出身?只消一眼就看出这玩意是个纯粹的假货,外表能仿,颜色能做旧,但是木质确是无法改变的,原本的祝方应该是鬼阴木的材质,既然是阴沉木,就应该里外颜色一般无二,而且有种似石非石、似木非木的质感才对,可是姜念手里拿的这只狐狸,别说那木芯的颜色了,光是那些明显的木茬子就不可能是阴沉木。

这样的话,解释应该只有一个,祝方的确是被爷爷藏了起来,还仿造了个假的来骗奶奶,才让那狐仙再也没有俯身的可能。后来奶奶去世,这假货就被还回了姜家,不过这些人也是不识货的,误以为狐仙只是在等新供奉,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的祖传宝贝被掉了包。

看着那碎裂的假祝方,魏阳并没有揭破的意思,反而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伯伯,您也知道我对姜家这档子事根本没有兴趣,这都什么年代了,再来跳大神显然也不现实,你们何苦又死死扒着个家仙不放呢?”

姜念显然是猜到了会有这么一问,十分平静的摇了摇头:“其实抱着这心思的只有我爹一个,祖上关于这狐仙的故事太诱人了,驱鬼除祟之类的其实只是附带,翻江倒海、点石成金都不成问题,只可惜这些年没有人能够发挥家仙半成本事,如今咱们家的姜女姜汉也不吃香了,为了子孙后代,老爷子当然想要再拼一把。不过我没那么贪心,只求能救回老爷子,阳阳,只要试这一次就好,之后你就算再也不回来,我们也不会有怨言的。”

他的语气称得上诚恳了,魏阳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意动:“他毕竟也是我亲舅爷,能帮的话,帮一把自然无妨,只是这东西……不会害我吧?”

“不会!”姜念答得极为干脆,“姜家从没出过短命的供奉!大仙也是要修行的,怎么可能无故伤人性命,更别说它是咱家的家仙,这世世代代的人都不傻,又有谁会供一个凶物呢?看看你奶奶就知道,她老人家不也舒舒坦坦过了一辈子。被家仙上身并不可怕,据说连神智都能保持清醒,就是借体让大仙用用罢了。”

这话可跟魏阳的亲身经历截然相反,然而仔细打量姜念的表情,他又发现这人真的不是在说谎,那么其中的蹊跷肯定就是出在别处了,难不成因为王村的那场变故,才让这个养了几辈子的家仙发起疯来?可是它又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呢?

心中思绪起伏,魏阳面上却没有表露丝毫,而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伸出了手:“那我就试试看吧。”

姜念顿时如释重负,小心的把木雕递在了魏阳手中,又把历代相传的口诀传给了他,那应该是一段咒,并不很复杂,魏阳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然而手握祝方,口念符咒,十几分钟过去了,仍然什么都没发生,姜念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本来就是个假货,能出真效果才有鬼了,虽然心知肚明,魏阳依旧十分歉意的冲对方摇了摇头:“伯伯,看来舅爷想错了,我也不是什么能继承姜汉血统的传人,你看这……”

姜念嘴唇颤了颤,差点都有些站不住了:“这祝方怕是不成了,我爹他……”

传家宝坏掉,招不到狐仙也是很有可能的,然而没了这玩意,他真不清楚要怎么才能救老爷子的性命,难道这就是打了一辈子雁,最终让雁啄瞎眼吗?

魏阳把雕像递了回去:“其实我也一直奇怪呢,为什么舅爷总以为家里发生的事情跟我有关,要不伯伯你再详细说说情况,也许是哪儿弄错了,出了什么误会,只要找准病根,说不定还有解决的可能。”

捏着那枚破破烂烂的木雕,姜念犹豫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

  ☆、第84章 补漏

原来从几天前开始洗骨葬后,姜家就出现了各种古怪的征兆,先是洗骨的姜老爷子腿部受风,不良于行,然后宅子里就开始闹凶。所谓“闹凶”是指一种乡下常见的灵异事件,就是晚上屋里的锅碗瓢盆会自己哐哐作响,这要是放在别人家,恐怕会把人吓出个好歹,但是姜家是个什么来历,姜老爷子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把它当成是家仙归来的征兆,家仙这种东西再怎么玄乎总归还是修仙的畜生,尤其是黄仙、狐仙最为顽皮,他小时候没少听家里闹凶的动静。

这下可把姜老爷子高兴坏了,要知道家里已经几十年没出现过这样动静,他还以为自己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家仙回归了呢,不过在家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格的供奉,一打听,反倒听说魏家的小儿子回来了。这时间未免太巧,不由就让老人起了念想。

结果供奉没请回来,祝方却先碎了,也不知是冒然摆在洗骨葬,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接着老爷子就中了招,口鼻冒着黄水,身上打着摆子,不像是被仙畜俯身,倒是有点像是遭了厉鬼,这可是姜家直系血脉几代来唯一一次出事,怎能不让姜念着急。

听到这里,魏阳眉头却是一皱:“只是家里闹凶,舅爷就怀疑我是供奉?伯伯,这里面说不通吧,总应该有些其他理由才对。”

没料到魏阳这么敏锐,姜念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的确不止有闹凶,实际上在你回来的当天晚上,祝方就发光了,是我爹亲眼看到的。那可是咱家真正的宝贝,也是勾连大仙的唯一道具,肯定是大仙给出的指示!”

姜念说的斩钉截铁,魏阳却半点也不信,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真正的祝方一直在魏家祖宅藏着,姜家供着的这玩意能不掉色就已经是爷爷技术高超了,想要发光绝对没有可能。不过木雕不会发光,其他的却未必不会。

心思一转,魏阳皱眉问道:“那之后你们有看到祝方再次发光吗?比如昨晚舅爷犯病的时候……”

“没。”姜念目光不由一黯,发光还真就只有那一晚,之后祝方非但没有半点动静,还直接在洗骨葬上裂开了,也是因为这个,老爷子才一病不起,还糟了邪祟,现在连魏阳都没法请神,他们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魏阳却安慰似的笑了笑:“伯伯,不是我想扫你们的兴,也许问题就出在那光上呢?既然之前都没见过祝方发光,凭什么那晚就突然有这样的异象,会不会当天就有什么进到宅子里了呢?”

“怎么可能,家里怎么说也是有仙在的,普通邪祟根本就……”姜念话说了一半,视线就落在了架子床上,上面那老人还颤巍巍抖个不停呢,怎么看也不像是正常的样子,话顿时就说不下去了。

“所以说,事情总不能都按老黄历来算。”魏阳倒是干脆,直接给下了定论,顺手把身边站着的张修齐拉了出来,“伯伯,这位是我新近认识的小张先生,正经的天师道传人,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不如让他试试看?”

姜念的眉头皱的老高,直到此时他才拿正眼看魏阳身边站着的这个年轻人,看那冰冷凛冽的气质确实有些像是化外之人,但是年纪这么轻,能成吗?

看出了对方的犹豫,魏阳又补充了一句:“这位可是当年王村里除妖的那位张真人的儿子,小时候曾经救过我一命的那个。”

听到这话,姜念的面色立刻变了:“真是那人?当年王村的事儿可太厉害了,咱家的家仙都不敢参合,原来是天师道的手笔!难怪,难怪!”

魏阳握着张修齐的手不由紧了紧,但是表情依旧自然:“可不是嘛,当年如果没有他父亲,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乱子。”

对这话姜念无比赞同:“嗯,我也听老爷子说了,那可是人为布下的大阵,要是没有张天师,整个王村恐怕都要遭难。后来你爷爷似乎还专门去王村改过风水呢,没想到……”他的话锋一转,脸上堆出了跟那副木讷面孔不太相称的恭敬神色,“那不知道张小天师能不能帮我爹看看……”

张修齐并未回话,只是皱起眉看向魏阳,捏在他手心的那只手如今已经变得汗津津的,几乎要发起抖来,可是手的主人声音依旧平稳:“我带他来为得正是这个,伯伯你放心吧。”

说着,魏阳扭头冲张修齐笑了笑:“齐哥,能不能先想法子帮我舅爷镇一下?让老人好受点,咱们再来找事情原委。”

张修齐的眉头皱的更高了,然而看着魏阳眼中带出的隐隐恳求神色,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快步走到了架子床边,啪的一声贴了张符上去。那符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往姜老头额上一盖,他的身子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不再颤抖不休,就连口鼻中的黄水流的也慢多了。

看到这情形,姜念简直都要五体投地了,他可是见过自家除祟的情形,每一次都要弄得声势浩大,唱咒施药都是平常,遇上厉害的妖物说不好还要大仙亲自上阵,这位小天师可好,一张符下去,立竿见影就有了效果,看来名门正派的法子就是比他们这些乡间土法子要管用啊!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求对方继续,魏阳就已经笑着说道:“看来这邪祟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出真正的原因,不过伯伯,我们今天起得来早了,连个早饭都没吃,您看……”

魏阳脸上带笑,姜念心头却已经开始发苦了,他可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是这么个发展,魏阳怎么说也是自家子侄,有话好商量,但是人家小天师就不一样了,任谁请先生都不敢如此怠慢,他可是神汉世家出身的人,还能不懂这规矩?

立刻摆正了姿态,姜念脸上的表情更加恭敬了:“说得有理,那个,要不我先让人准备个早饭,等小天师用过了早饭,再来施法布阵?”

魏阳立刻点头:“麻烦伯伯了,我们就先在这屋守着,肯定能让舅爷安然无恙,等到饭好了摆到外间就行。”

已经体贴到这份上,姜念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就跑出去筹备东西了,只是留了个心眼,把坏掉的祝方也带了出去。然而魏阳看都没看他,而是转头冲张修齐笑了笑:“齐哥,邪祟是不是不在屋里?”

小天师是个什么脾性,魏阳真是再清楚不过,甭管认不认识,遇上邪祟他都不会置之不理,这简直就是一种本能了,然而自从走进这个屋子里,他就没有任何要冲出去除祟的举动,显然是邪祟的根子并不在这儿。

张修齐果真点了点头,然而双目依旧直直盯着魏阳的面孔,像是想要看透他的内心,魏阳唇边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明白对方在担忧什么,可是今天从姜家得知的东西,实在没法让他泰然自若。

他爷爷在日记里写的,并不是真相,至少不是全部的真相。现在想来,的确是这个道理,如果真只是个“皮子祸”,怎么可能逃过家仙的掌心,那时奶奶可还是正经的姜女,胡姑也没犯病发疯,收拾个狗子还不轻而易举,哪会落到坏了两条人命的地步?而刚才姜念所说的“大阵”,根本一个字没在日记里提及,那可是爷爷用春点记下的私人笔记啊,连这上面都不讲,唯一的可能就是里面隐藏的东西太过惊心,爷爷根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他这个亲孙子在内。

而这还是其次,更让人困惑的则是狐仙发疯的原因,其他话先不提,姜念有句话的确不假,如果是这么个疯狂的家仙,姜家傻了才会养这么一辈儿又一辈儿,代代姜汉姜女肯定都在狐仙的保护之下才对,而从摸祝方的效果来看,他应该是个极其优秀的姜汉种子,这么个合格的供奉,怎么会惹来胡姑的滔天恨意呢?是什么让狐狸起了杀念,难不成也跟王村的大阵有某种关联?

归根结蒂又回到了一件事上,那夜在王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阳轻轻闭上了眼睛,努力把所有一切都压进心底,就那么安安静静站了片刻,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的动摇已经隐去,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双目在房间内一扫,直接迈步朝外间的神龛走去。

张修齐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一直走到了神龛前才站住脚步,只见魏阳已经弯下身,仔细的打量起了那个不大的木质神龛,像是在寻找什么。可是在他看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像是知道小天师的困惑,魏阳轻声解释道:“齐哥,那祝方不是真货,他们却非说看到了发光,如果这事是真的,总该有个发光的物件才是,这神龛跟我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应该也是跟那鬼阴木一起传下来的,仔细想想,那么邪门的一样东西,怎么可能没有半点保护措施就在家里摆着,只要姜家祖上不傻,总该有些后备手段才是,也许发光的就是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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