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晶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正欲前行的脚步被厚厚的玻璃门挡住,她又往前走了两步,玻璃门没有感应而开。
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不能跟着进去的!
沈晶晶不信邪地到处寻找开门的按钮,最后,却徒劳无功地站在玻璃门前,久久一动不动。
内心焦急如焚。
马克,马克他,究竟怎么样了?
她一直坐在前座,救护车后面是封闭的车厢,她什么都看不到。
下车时,救护人员动作很快,她连握一下马克手的一秒钟就没找到。
一眼都没看到,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会不会有事?
是过敏引起的呼吸不畅?哮喘?
还是别的什么?
会不会很严重?
究竟是什么病?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巨大的恐慌开始渐渐袭来,沈晶晶一阵阵眩晕,站立不稳地捂着脑袋蹲了下来。
“对不起,你还好吗?”旁边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沈晶晶缓缓地抬起头,茫然地点点头,眼眶红红的。
“你可以去那边等待。”
搭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挺着不小的啤酒肚,指引着她到走廊右边拐角的等待区域。
屁股挨着冰凉的椅子坐下,凉意顺着延伸到她的脑袋,呆呆木木的大脑开始慢慢运转。
她转过头,机械地对坐她隔壁的男士说了声谢谢,然后坐着一言不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隔断她和马克的玻璃门。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马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在德国已经一年半,即使是开始几乎就要流落街头的时刻,沈晶晶都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恐慌。
她的指甲扣进了自己的手心,抠出一道道红色的血丝,手掌剩下的部分,白得像纸。
这种无法做任何事,只能耐住性子在外面一无所知的等待,实在太令人难熬。
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的艰难。
她的心里,空出了一个黑洞,仿佛吸光了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情感。
她蜷缩起自己的腿,抱在胸前,脸上苍白一片,发丝被汗湿又风干的汗黏在一起,黏成一绺一绺,乱七八糟地遮了半张脸,木木的不言不语。
“喝杯热巧克力吧……”
一杯泛着热气的棕黑色液体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沈晶晶无意识地摇摇头,来人又把热可可往她面前递了递。
她抬起头,见是刚才坐她旁边的那位男士,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不用。”
然后继续盯着急诊室入口。
男人把热可可放在自己右边的座位,挨着沈晶晶坐在她旁边,见她目光一直盯着急诊室,解释了一句:“你不用盯着看了,要等几个小时。”
听到这句话,沈晶晶终于转过头来,脖子僵硬地看着他,问:“要等多久?”
目光终于聚焦,眼睛亮得惊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回道:“我也不太清楚,一般会做一系列的检查,估计至少要两个小时。”
“哦……”沈晶晶呆呆地应了句,低下头,半晌,复又抬头问他,“德国急诊室不让跟着进去的吗?”
“里面那是你男朋友?”男人又眼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
“嗯。”
“急诊室只让亲人进去,女朋友不行。”
沈晶晶咬着嘴唇,无力地抱住膝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跟隔壁男人说了声谢谢。
复又抬头问:“请问哪里有卖饮料的机器?”
男人拿起身边已经半凉的热可可,递到她面前,“你可以喝这个。”
“谢谢,我不喝巧克力。”沈晶晶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摇头。
“机器在那边拐角。”
“谢谢。”沈晶晶又麻木地说了声谢谢,转身朝他指引的方向走去。
路过厕所,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膀胱已经憋得很紧,拐弯进了厕所。
从厕所上站起来,走了两步,她“哎呦“一声,疼得皱了下眉。
抬起腿观察脚掌,光光的脚趾被冻得通红,脚心被小石子儿硌得坑坑洼洼,有两处还结了黑红的血痂,混着灰不溜秋的泥土,脏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