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想趁着咱睡着干点儿啥偷鸡摸狗的事儿?
霍改有心试探,索性将被子又拉了起来,躺回枕头上道:“那我便再睡一会儿了,估计还得要一两个时辰才醒来,你不必守着。”
“好。”万思齐点点头,替霍改掖了被角,便起身离开了。
待得门合上,霍改一个翻滚,悄无声息地下了地,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意。
霍改将头发草草扎起,披上外袍,便出得房门踮手踮脚地跟上了不远处的万思齐。
万思齐一路往饭厅走去,浑然不觉后面还缀着一根小尾巴。
霍改躲在饭厅的柱子旁,才往屋里瞅了一下,便瞬间直了眼——芝麻鱼、腰果芹心、油焖鲜蘑、红烧麒麟肉、鼓板龙蟹、乌龙吐珠、三鲜龙凤球、八珍莲花苞、莲子膳粥、甜辣乾……
霍改默默擦去嘴角的晶莹:这不都是自己的挚爱么?
霍改眼珠一转,悟了:原来万思齐想用错过饭点这招,给自己上一堂名为“赖床的惨痛代价”的体验课。狠就一个字,坑人无形不解释!
正当霍改对万思齐这狠辣的教育手段心有余悸之时,耳边传来屋内人的对话。
“老爷,再有一炷香的时间,这菜便要凉了。”
“凉了便撤下去罢。一半个时辰后吩咐厨房再重做一桌。”
“老爷,您从早上到现在还滴米未沾,您这会儿是不是先把午膳用了?”
“无妨,我等小仑起来再一起用膳。”
“……是。”
霍改蹲在走廊台阶下,眉头微蹙:‘原来这家伙不是要饿我肚子,而是要陪着我饿肚子么?!’
霍改一抬眼,正见那得了吩咐的丫鬟往外走去,脚步一迈,便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那丫鬟拐进了下人们住的偏房,笑吟吟地拍了拍手道:“今儿大家伙儿好运气,三少还没醒,那一桌子菜都便宜咱啦!”
一个小丫鬟应和道:“今儿的菜可是格外丰盛,我打那菜上桌就惦记上啦!”
那丫鬟撇撇嘴:“亏得老爷宠三少,凡他的膳食竟都只要那现做的。这回老爷特意让人制备了这么一桌,竟然也由着三少耽搁饭点儿。”
小丫鬟疑惑道:“说起来老爷干什么要置办这么一桌啊?今儿秋闱虽是个大日子,可三少不是没去么……”
那丫鬟急忙道:“小声点儿!老爷可是发了话的,这几天,谁要敢提半个跟科考沾边的字儿,一律罚半个月工钱。”
小丫鬟慌张地往外看了看,才喃喃道:“我,我不就是想不明白么……”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老爷不就是看三少准备了大半年、临头却没能考成,怕三少心底下难受,这才又是置办饭菜,又是禁口的。要我说,以三少那没心没肺的性子,要是能为这难受才是难得!”丫鬟叹息一声,大有一朵鲜花被牛粪套牢之意。
霍改杵在外头,愣了半晌,继而扯了半边唇角,露出个要笑不笑的表情:秋闱罢考,爷本来半点儿难受没有的,被这丫鬟一说,反倒难受起来了。
于是小心眼的霍改决定礼尚往来,给这丫鬟心头也添点儿堵。
霍改转身,大步往饭厅走去,正将万思齐给堵在半道上。
“你醒了?”万思齐打量着头发蓬缠、衣衫凌乱的霍改。
霍改挠挠头:“嗯,饿得慌,睡不着。有吃的没?”
万思齐拍拍霍改的头,淡定地将那一头乱发从鸡窝揉成狗窝:“饭菜都是现成的,你收拾好就来饭厅吧。”
一盏茶之后,收拾整齐的霍改坐在了饭厅里。
刚刚才通知完姐妹有大餐可吃的丫鬟,瞅着爬上饭桌的某人,一脸阴郁地在墙角里制造阴影。
霍改笑得阳光灿烂,冲着丫鬟邪恶地挑挑眉:真不幸啊……到嘴的天鹅肉的飞了呐~“小仑,你盯着这丫鬟作甚?”万思齐的冰山脸重出江湖。
霍改回神,笑道 :“我想让她出去,我有点儿事想跟你边吃边说。”
丫鬟很是识趣地乖乖退场,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霍改拿了万思齐眼前的碗,将雪白的汤盛满小碗,递出,这才慢条斯理道:“我准备教给你一样东西,对你应该很有用。”
万思齐修长的手指沿着碗沿缓缓滑动,抬眼看着霍改:“什么东西?”
“阿拉伯数字。”霍改埋着头给自己也盛了碗汤。
万思齐疑惑:“阿拉伯数字……这是何物?”
趁着凉汤的空隙,霍改将阿拉伯数字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教授给了万思齐。
“懂了?”霍改笑问,端着碗浅尝了一口。
万思齐举着碗和霍改手中的汤碗轻轻一碰,如饮烈酒般将碗中汤一饮而尽,笑答:“懂了。”
万思齐给霍改夹了一筷子鱼肚上的肉:“你如何肯定这东西对我有用?”
霍改唇角得瑟地上扬:“这世上也许有不偷腥的猫,但绝对没有不做假账的商人。与其抱着个真账本随时准备露馅儿,还不如用只有自己知道的方式记下后将证据永远销毁。”
霍改暗道:这一桌子菜,你敢说换就换,捞钱的渠道绝对不止明面上那点铺子,要是对黑账没有需求才有鬼!
万思齐摸摸霍改的头,夸赞:“我弟弟果然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哪里、哪里。”霍改难得谦虚了一回——你弟弟是个天下第一蠢货,我这个作者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呐。
万思齐诚恳道:“多谢。”
“你我之间何需如此。”霍改垂了眼:我不过是将欠你的人情还上罢了,何须道谢。
霍改酒足饭饱,便又回到房间,宅了起来。归路已是走了四之有三,该谋划着啥时候离家和雨无正相爱相杀去了。
万思齐却是在晚饭前出了门,之后几日都一直不曾回来。
霍改并不觉得奇怪,他估摸着万思齐新得了阿拉伯数字这一宝贝,正迫不及待要将其用到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