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光线昏暗,幸好她如今大了,不是那么怕黑,若在小时候,估计要哭得半死。
一番折腾,她觉得累极,走到榻上靠着,思量着爹娘发现她没回府定会进宫要人,赵玹又能关自己多久呢?
可是,若他真决意如此,也不是没有骗过东临侯府的法子。不知为何她又忽然想起另一个人的身影来,赵玹最后走的时候说了那样的话,定是在赵琰回程的路上设了伏兵。
她心头一下担忧起来,又觉得自己可笑,自己都被囚禁了,竟还有心思关心其他人。
“殿下……”她抱膝靠在床头,低低唤着,“殿下……你来救我……”
赵玹转身离开时,吩咐李广亲自在那儿守着,又低声嘱咐着要多送些宫里上好的点心进去,夜里要多点些蜡烛,她怕黑。
吩咐完这些,他正要离开,却看见一身雍容的荣贵妃带着贴身嬷嬷走了过来。
那会儿阿凝还在拍着门呢,荣贵妃自然猜到是怎么会事儿,待听到阿凝骂赵玹的话时,眉峰皱了皱。
“母妃怎么来了?”赵玹道。
荣贵妃见他因一个女人而沉郁的神情,心头莫名就来气,这回却没显露在脸上,反而笑着宽慰赵玹道:“这丫头年纪小,还不懂事。待日后娶回府里,有了名分,她这心自然就慢慢儿向着你了。”
赵玹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好了,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母妃吧。我会好好照顾儿媳妇的。”荣贵妃拍拍他的手道。
赵玹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劳烦母妃了。”他还要分出心思去对付赵琰,没办法一直陪着阿凝。
荣贵妃瞧了眼守在殿门口的李广,又道:“李广是你用的惯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用不着他来守。本宫派两个侍卫来就是了。”
赵玹有些犹豫,他怕别人照顾不好阿凝。
荣贵妃笑道:“这是娶了媳妇儿就要忘了娘了。她是本宫的侄女儿,本宫又怎会不心疼。你先去办你的要事吧,本宫去里面好好陪她说说话。”
赵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李广走了。
他这一走,荣贵妃就冷了脸,朝身后的嬷嬷道:“给本宫好好守牢了。先饿她两日再说。”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西华门外,锦珠看了眼西斜的太阳,心中愈发着急。眼瞧着别的府里的夫人姑娘们都一个个出了宫,却始终不见阿凝的身影。
直到天快黑时,才有小内侍一路小跑着出来传话,说是荣贵妃很喜欢荣六姑娘,把她留在昭纯宫陪她几日。
作者有话要说: 沉彩:嘤嘤嘤~这里是一颗被boss压榨的小白菜~
☆、第64章 良缘定(一)
懋勤殿中,有龙涎香细细。景元帝坐在黑漆九龙云纹案几后,背靠在金龙宝座,闭目养神。内侍总管林海正按压着景元帝的太阳穴处,力道适中。
“你这功夫还是不如荣贵妃的。”景元帝缓缓开口,声音里难掩疲惫。
“奴才自然是不如荣贵妃的。”林海轻声回着,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道:“皇上可要宣荣贵妃过来?”
景元帝摇摇头,睁开眼,“不用了。”懋政殿是国政要地,后妃还是少来得好。
真龙天子也不过是**凡胎,景元帝到了这个年纪,容貌自是掩不去的老态,额间皱眉很重,脸眸光微微昏浊,他又喝了一杯茶,这才集中起精神,接着看奏章。
刚看完一本,他又道:“今日,昭纯宫里很热闹吧?”
“贵妃娘娘的生辰,后宫众妃都去庆贺了。奴才听说,娘娘还邀了不少京中贵女来宫里。几位公主也在。”
“原本朕也该去瞧瞧,可今日恰逢大朝,又有……”他浏览奏章的目光微微一凝,连带着说话声都停了。
林海轻轻抬眼,发现是宣王赵玠呈上的奏章。这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那位风流成性的闲散王爷,从来不理政事的人,竟能破天荒呈一回折子?
“啪”的一声,景元帝已经把那本奏章扔到了桌上,脸色沉沉。
“孙铭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奏章,也敢放到朕的眼前来?!”发色有些银白的皇帝气得胸口起伏,喉间发出老迈的喘气声。
孙铭,即当朝尚书右仆射。奏章一般都要先经过尚书省,挑紧要的、重要的才呈上懋勤殿,由景元帝亲自裁决。官做到他这步,也最勤于揣摩皇上心思,宣王一直都很得皇上厚爱,他的折子,孙铭自然不会拦。没想到这次揣测错了。
这时,外面有通传说,宁大人来了。
景元帝这才想起,方才宣了宁知墨进宫来询问西山行宫修缮一事。他又坐下来,吩咐道:“让他进来。”
宁知墨,直接顶替了宁知书的位置,年纪轻轻就在朝中任要职,又深得景元帝宠信,在朝中一干后起之秀里也属佼佼者。去年西山大火之后,西山行宫被毁了许多,景元帝命人重新修建,宁知墨便是总监督人。
宁知墨尽管是一身官服,也难掩毓秀俊挺的气质,俊颜轮廓坚毅,眸光比过去沉敛不少。
“臣参见皇上!”他跪地行礼,声音朗朗。
“彦钧啊!”景元帝看着这个自兄长故去后迅速成长起来的年轻人,微有感慨,叹息道:“看见你,朕就想起祈王来。你知道是为什么?”
宁知墨微一沉思,回到:“皇上定是想起三位已故去的殿下了。祈王殿下与臣一样,是被留下来的那个人。”
景元帝点点头,眸中有追忆,也有悔痛,“当年……珏儿已经十三岁了,在策论辩义上极有天赋,朕原本已经打算……”立他为太子了,然而,天妒英才,一场飞来横祸夺走了他的生命。
二皇子赵玳和三皇子赵珝,也都是极聪明的孩子,他没能护住他们的性命;而他宠了十几年的儿子赵玠,却是这样不成样子,白白浪费了他的苦心。
去年在西苑,他知悉了姚淑妃的罪孽,心里恨毒了她,可他还是护着赵玠。他知他在京城里得罪了不少人,日后不管是谁坐上这把龙椅,都不会让他好过,所以景元帝还特意把他送得远远。因他已经失去三个爱子,不想失去更多。人上了年纪,心总要变得软些,任凭你是帝王也逃不脱岁月的碾压和宿命的轨迹。
当然,很多话他只能放在心上,就连近臣也不能透露。
宁知墨听他只说到一半,另一半也不难猜。
景元帝沉默片刻,又看了眼宁知墨,“好了,你还是说说西山的事情吧。”
君臣二人谈了快半个时辰,待谈完了正事,景元帝却没急着遣退宁知墨。
“彦钧,若朕没记错,你和平王年纪相差不大,也是时候娶妻了吧?”
宁知墨道:“臣……还未立业,并无成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