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目一转,侧首望见在旁端坐着的元槿后,她心里头又冒气了火气。
蔺天语银牙紧咬,滞了片刻让自己面容看上去正常了许多。这才旋身坐到了蔺时谦身侧,探手挽着他的手臂,嗔道:“皇叔祖好偏心。小婶婶的猫儿狗儿冲撞了您惹恼了您,您都能一笑置之。偏偏我这里做错了一点小事,您就要罚我道歉。我不依。”
她这最后几个字,是娇意十足。往常的时候,在皇上太后和太子他们面前,是百试百灵。
只是今日她注定了要碰壁。
蔺时谦蓦地将手臂抽出,一脸嫌恶的看了她一眼,“你为了逃避责任,竟自降身份和猫狗相比?”
他拧眉望向太后,不悦道:“陛下和娘娘平日里如何教导子女的?居然容忍她这般胡作非为!”
蔺时谦口中的娘娘,自然指的是皇后娘娘。
身为先皇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弟弟、皇上嫡亲的皇叔,他这般指责着说出如此一番话来,倒是无甚大碍。
太后听闻后,脸色颇不好看,开口的时候语气有些生硬:“依着定北王的意思,倒是皇上和皇后的不是了?”
蔺时谦听出了太后语气中的不善。
他顿了顿,笑道:“倒也不是。不过,看着六公主这样,有些担忧罢了。说起来,天语也到了招驸马的年龄了吧。当年明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定好人选了。”
“这个不必担心。”太后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她的脾性比明乐要好上不少。这事儿上断然不会像明乐那般糊涂。况且我老婆子还身体好得很,这事儿也不需要定北王来操心。”
蔺时谦听闻后,眉目间划过冷色。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毕竟蔺天语这骄纵的性子和明乐长公主蔺君澜有点像。
所以他刚才想着,蔺君澜到了蔺天语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将亲事定下来了,蔺天语也该收一收脾气,好好择一户人家。
却没想到,太后居然揪了他这个话头来反激了他几句。
蔺时谦本就知道太后对于他的到来不甚满意。毕竟监国一职太过重要,而他当年又被先皇所忌惮。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蔺时谦顿时觉得自己再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本就是看不惯四卫被人这样当戏子一般戏弄,故而来此为这些将士们来寻一个公道的。其他的事情不过是顺手罢了。
蔺时谦当即就要起身离去。谁知双手刚刚放在了扶手上,就听旁边响起了个娇娇软软的声音。
“不知太后说姐姐糊涂,指的是什么事情?我觉得姐姐聪明的很,做事干脆利落,一直佩服得紧。定北王爷也很厉害。爹爹一直夸赞王爷勇猛,北疆有王爷在,再不用担心。”
蔺时谦倒是有些惊讶了。
他慢慢的转过身去,看向眼神迷茫的元槿。
小丫头这番话看似是牛头不对马嘴,和他的话和太后的话,都衔接不上。不过,却奇迹般的缓和了刚才那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若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在他的接风宴上,这个小端王妃和明乐长公主也是里里外外都不和的。
为何她反倒要帮明乐说话?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好。
明着是维护了明乐,实际上也维护了徐太妃和端王。
这小丫头,倒是个有胆色的。
反驳太后,要不得。
但是,借了太后的话来反过来赞扬一番,却是使得。
而且这一招旁人用不行,只有她,能够仗着自己年龄小,说出看似懵懂的这番话来。
并且……
定北王爷发现,小丫头夸他的那几句,也让他受用的很。
蔺时谦凤眸半眯,淡笑着看向元槿。
其实,他猜的倒也八九不离十。
元槿倒不是因为喜欢蔺君澜所以帮她说话。
她还记得,当初萧以霜来向她挑衅的时候,蔺君澜说的那一番话。
——她们的关系好或不好,都是她们自家的事情,无需旁人置喙。
既是如此,夫君的姐姐被人欺到了头上,她再一声不吭,岂不是让自家夫君也没了脸面?
元槿所思所想,不过是为了蔺君泓罢了。
至于蔺时谦。
她还记得当初蔺君澜为难她的时候,定北王出言相帮。
这个人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即便她人微言轻帮不了定北王什么,但是,能多出一分力也好的。
太后听了元槿的话后,微有不悦。不过,她也发现了刚才定北王脸色不佳似有隐怒。
如今朝中上下还要靠着定北王来暂管着,她到底也不想和定北王闹得太僵,便也没有说元槿那话怎么样。随口扯了几句旁的,就将这事儿暂且搁下。
不多时,太后说道:“我也有些乏了。你们自己玩着吧,我先回宫去了。”
大家纷纷起身恭送。
太后摆摆手,语气有些疲惫的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天语送我回去就行了。”
这就是在借机让蔺天语免于向四卫道歉了。
蔺天语赶忙过去,搀着太后往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