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笑嘻嘻地应了一声,抱着小被子往元槿身边蹭了蹭,挨着她闭上了眼。不多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杨可晴也不拿走小被子了,直接把它留在了元槿屋里。
明乐长公主走了,端王爷又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爱管琐事的。剩下国公府的人,可没哪个能拗得过这位小祖宗。只能任由她继续赖在元槿这里。
老太太看小郡主喜欢自家孙女儿,也是高兴。奈何不好拘着小郡主给她们一起拜佛,想想昨儿下午已经各个殿宇都去过了,便只叫了邹元桐在身边跟着,让元槿陪着小郡主在各处走走。
杨可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极为熟悉。等到旁人都走远了,只剩下她和元槿后,便拉了元槿往一处行去。
“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好多漂亮的花。槿姐姐跟我来呀。”
到了目的地后,元槿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住持方丈的院子外头。
元槿赶忙去劝,“可晴不如去别的地方玩?”可晴这个称呼,是小姑娘强烈要求她这么叫的。
“没事啦,你放心。这个时候他老人家去给徒弟们讲经了,不在屋里。”
元槿顿感头痛。问题的关键并非方丈是否在屋里好不好。可是,她怎么才能和杨可晴讲明白呢?
她这一迟疑的功夫,小姑娘手脚麻利,已经欢快地跑进去了。
周围虽然有伺候的人,可是那些丫鬟没一个能劝得住杨可晴的。
元槿无奈,只能跟了上去。刚进院子,就听屋里传出了若有似无的笛声。
第11章
杨可晴听到笛声后眼睛一亮,拔腿就往屋子跑。刚喊了个“小”字,忽地脚步一顿,又停住了。
她歪着头想了想,回头去看刚跟过来的元槿,笑问:“槿姐姐,你听这曲子,吹得怎么样?”
笛声激越。有万马奔腾之势,又有气吞虹蜺之魄。
元槿没想到小姑娘会问起这个,仔细聆听了下,点点头,“非常好。”
杨可晴很满意,笑得开怀,“那你听出了什么?”
元槿细辨了下,迟疑地道:“萧……索?”又摇了摇头,“不对。是孤寂。”
无边无垠的孤寂,在金戈铁马中若隐若现。虽只飘忽不定的一丝,却贯穿始终。寻不到由头,觅不到出口。无法宣泄,压抑而又绝望。
“哈?”小姑娘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看看屋子方向,看看元槿,不甘心地再接再厉,“有没有杀伐决断?有没有大气磅礴?或者说,纵横沙场的那种气冲霄汉?”
“有是有。”元槿再听了下,“不过,本心深处是孤寂的吧。”
说着,她笑了笑。这小姑娘知道的词语可真不少。说起来一串一串的。
半晌没听到杨可晴再开口。元槿低头看,小姑娘明显有些垂头丧气,奇道:“怎么?你认识吹笛的人?”
杨可晴无力地摆摆手,“没有。你当我没问过得了。”
她爱听小舅舅吹笛,可小舅舅轻易不肯答应。磨得他烦了,他就说什么:“为听得懂的人吹千万次也无不可。对你这样的小笨牛,一次也嫌多。”
杨可晴本想着槿姐姐那么厉害,或许能听得懂呢。可是……可是如今看来,槿姐姐还不如她。
小姑娘神色恹恹。元槿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她忽然变成这样。但见她这种状态,也不好逼她违背她的想法了。上前牵了她的小手,指着院边的花圃,问道:“我陪你去看会儿花好不好?”
小孩子心性率直,忧虑来得快去得也快。
杨可晴当即开心了些,拉着元槿朝那边跑去。
元槿又朝笛音飘出之处看了一眼。
她莫名地回想起了骑马之时的那声笛音。而后一琢磨,又觉得自己太过多心。
世上吹笛的人多了去了,哪就那么巧?况且,驭马的笛音和吹奏的笛音,本就不是同个种类。
于是索性将这念头尽数抛了,紧跟杨可晴往前行去。
她们刚刚去到院门边,刚才对话时所站之处近旁的一棵大树后,身影微闪,转出一名刚过弱冠之年的倜傥男子。
他朝看得专注的两人望了一眼,摇头失笑,快步走到屋里去了。
徐云靖推开房门,入眼便是挺拔少年侧倚桌边凝神吹笛的模样。
少年眼帘低垂,眉心微蹙,修长白皙的指在玉笛之上翻飞。
听到有人进屋靠近,他稍一抬眼,目光冷冽锐利。看清是徐云靖,寒光顷刻消弭。
笛音瞬间止歇。
蔺君泓把玩着玉笛,“怎么?徐大世子也来了?”
“嗯。母亲昨日就让我来,只是我没时间。今日既是得空,便过来看看。”
望见蔺君泓指尖轻转的玉笛,徐云靖忍不住道:“刚才我倒是听到个稀奇事儿。”
“嗯?”少年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徐云靖就把杨可晴与元槿的对话说了,又笑,“头一次听人说你端王爷竟然还会‘孤寂’。岂不是有趣?”
蔺君泓抿了抿唇,勾起一抹极浅极淡的笑意,“哦?这倒是奇了。”
“可不是。”徐云靖莞尔,“刚刚可晴像是想拉着她来寻你。听了这几句,就没敢进。”
“没进来?”蔺君泓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手上玉笛翻转的速度却是快了三分,“那她们在哪儿?”
“刚才往那个小花坛去了。”徐云靖朝着某个方向指了下,走到窗边拉开帘子朝外看了眼,“还没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