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无忧小声说。
林铁衣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半晌收回了目光,开口道:“要不是我被锁着,非揍死你。”
汽车开进市区。这个市区的惨状却和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同。
整座城市的所有建筑,像是被野兽啃过了似的。
绿化带、防护栏、广告牌、卷闸门、商店的橱窗、路边的野猫野狗、甚至马路上的沥青,全都被啃咬了一遍。
植物被咬的只剩下光突突的枝干,上面还残留着牙齿咬合的痕迹,野猫野狗是连撕带咬,骨头被剔得很干净,皮毛被扔到路边。那些钢筋混凝土建筑上也残留着斑斑点点的咬痕。
那些牙齿的痕迹并不算很大,应该是人猿或者猩猩之流。
但是这些动物是不是失心疯了,连路灯柱子和楼房的玻璃都要去咬?
城市静悄悄的,仿佛一直处于沉睡之中。无忧与林铁衣的到来,打破了城市的静默,汽车的引擎声音在昏暗的道路上静静地回响。
一阵西风打着卷悄无声息的穿过,城市里仿佛隐藏了一只休眠的巨兽,随时都会被惊醒。
无忧觉出了害怕,他两手环抱住椅背,低低对林铁衣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林铁衣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心里还记挂着无忧之前说的找电锯把锁链弄开的话,万一离开了这里,又不知道要被锁多久。
“没关系。”林铁衣轻声安慰他:“我们先找一家五金店,把身上的锁弄开,一会儿怪兽来了,我保护你。”
无忧点点头,他并不需要林铁衣的保护,只是担心如果真的遇到凶猛的怪物,会害了林铁衣。
车子兜兜转转,越走越深入,终于看到了巷子尽头的一家五金店。小巷很深,大概有一二百米,地面是布满了青苔的石板路,两边是煎饼油条的小摊铺子。
“下去吧。”林铁衣轻声说。
无忧点点头,推开车门下去时,身体打了一个寒战,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种未知的恐惧感来得十分强烈。他看了一眼车里的林铁衣,镇定了一下心神,咬牙往前走。
☆、吃
小巷里的味道不太好闻,阳光长年不能照射进来,导致青石地板上生了一层薄薄的苔藓。
无忧胆战心惊地往前走,不时回头看一眼林铁衣,林铁衣有点无奈地敲着车窗,开口道:“快点啦,胆小鬼。”
无忧扁着嘴不去看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两边的店铺都脏兮兮的,门前垃圾桶被咬的破破烂烂,残余的油脂和煤渣散落在地面。除了这些,地面上再没有其他垃圾,倒也很干净。无忧怀疑那些垃圾是不是被怪兽吃掉了。
他大着胆子往店铺里面看了一眼,木质门被啃咬了一半,玻璃窗户也被打碎,粘着厚厚的蜘蛛网,大概很久没人住了。
终于走到了店门口,店铺上的招牌很高,大概离地三四米,写着修理摩托、旧家电字样,字迹完好,唯有最下面的一排被啃咬出波浪的曲线。
看来怪物的个子不高啊。
虽然知道店里不会有人,但无忧还是惯性地喊了一声:“有人吗?”
他一边喊,一边探头进去,店铺狭小拥挤,进门就是一个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螺丝刀、插排电线等东西。黑乎乎的墙上也挂满了各种修理工具。
柜台后面有一张破烂的椅子。再往后是连接着里屋的小门,门上挂着一张布帘子。
无忧两手搭在柜台上,仰着脸在墙上搜寻老虎钳。为了给自己壮胆,他自己嘀咕道:“无忧,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找。”
他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密集而吵杂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收到了指示,整齐一致地开始移动。
这声音很轻,若是在正常年代,没有人会在意。但是对于一个荒无人烟的鬼城来说,就太可怕了。
无忧下意识地转身跑出去,林铁衣还被困在车里呢!
正在这时,柜台后面的布帘子被掀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走出来,他的脸颊泛黄,眼神浑浊,嘴唇四周的皮肤萎缩,肚子像一个装满了货物的蛇皮袋子,高高地鼓起来。
无忧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动。他没有贸然打招呼,想看看男人是不是正常人。
男人也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走到柜台前,肥胖手在柜台上摸索,最后手指触到了一本破旧的记账本。
他像是受了刺激似的,抓起账本,连同上面的塑料圆珠笔,一股脑往嘴里塞。
他张开嘴巴的时候,才显露出恐怖,他的牙齿已经全部脱落,牙床上横七竖八地全是豁口,圆珠笔插进了喉咙里,他浑身哆嗦着,发出咳咳的声音,一只手攥成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在笔帽上,想把这东西捣进肚子里。
男人的瞳孔尚且有光,显然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为何会遭此酷刑。他的鼻孔和耳朵里不断有透明的液体流出来,像是哭泣似的。
无忧不忍心再看,缓缓地倒退着离开。
就在他走动的一瞬间,那个男人浑身僵硬了一下,随即循着声音扑过来,嘴里发出尖利的怪叫。
无忧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那个男人被柜台的隔板挡了一下,上半身栽倒在地上,两条腿悬空挂在隔板上。他却丝毫不怕疼,徒手拆掉了隔板,连扑带爬地过来。
无忧不敢有丝毫犹豫,反身冲出店铺。
然后他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人。
整条巷子里,店铺里,全都站满了人,男男女女,老人孩子。
他们腹胀如鼓,眼神呆滞。有的趴在地上啃咬地面的石板和苔藓,有的撮起砖头缝里的煤渣舔进嘴里。有的趴在墙壁上,用黑乎乎的牙床啃咬石灰和混凝土。
无忧的出现惊到了最近的几个人,他们和屋里的男人一样,咳咳怪叫着扑过来,张着黑洞洞的嘴巴。
无忧捡起旁边的扁担砸过去,后退一步关上房门。与此同时,身后的男人已经扑了过来。手脚并用的抓住无忧的头发和衣服,张嘴咬上去。
“啊!”无忧惨叫了一声,倒不是因为疼,毕竟男人的牙齿已经掉光了,只是觉得非常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