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萧飞雨捂着嘴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拉萧王孙的胳膊,嘴里念念有词,“爹你赶路辛苦了,我先带你去休息会儿怎么样?”
这对父女没一会儿就走远了,而叶展颜倚在门边,已经连追上去的心都没了。
“……这不一样。”她说。
他没说话,可表情与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展颜气得想骂他,但对着这张脸如何都骂不出口,最后只能拼命瞪他一眼,而后一扭头跑了,也不管他在背后望了自己多久。
她知道西门吹雪是想说这在他看来完全一样,但——
但当初她愿意同西门吹雪一道上路去大漠是因为她误会了他也想找燕南天啊!她要是早知道这人是为了自己来的,一定会赶他回去。
何况这一次凶险更甚,她真的不想看他这么自寻死路。
傍晚的时候,叶开差人来寻她,说是萧王孙来了但目前没时间好好招待干脆一道吃顿饭,叶展颜想着这应该是个全是熟人的场合,欣然应允。
事实上也的确全是熟人,只是除了叶开与萧王孙父女之外,居然还有蓝天锤和西门吹雪。
好吧,蓝天锤也可以理解,毕竟他是这两人的好友,但西门吹雪到底是为什么会坐在那啊?
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萧飞雨笑意盈盈地朝她招手,眨着眼睛道:“我同西门庄主投缘,便喊他一道来了,颜姐姐不介意吧?”
叶展颜:“……”
你们俩话都没说过几句吧,投什么缘!
酒过三巡,饮最多的蓝天锤先拉着萧王孙和叶开说起了醉话,他至今还在为情人箭的事耿耿于怀,憋了这么久,总算有个让他拉得下脸说后悔的机会,自然一说便没个停歇。
叶展颜一边听一边心不在焉地敲着蟹壳,目光偶尔落到手边那截白色的袖子上,下意识地又是一番停顿,却又不想顺着这截袖子抬眼去看他。
萧飞雨用手肘轻碰了她两下,推过来一杯酒,问:“喝不喝?”
她迟疑了一下,接过来一饮而尽。
“义父有没有说何时出发去东海?”
“事情这么紧急,自然是明日一早就出发。”萧飞雨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去瞥西门吹雪,“所以西门庄主到底去不去?”
没怎么动过筷的少年回得意外地快:“去。”
萧飞雨闻言,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点了下头。
叶展颜本以为她还会问问西门吹雪缘何如此坚持,没想到竟就此打住了。
剩余的时间里,叶展颜配着蓝天锤贡献出来的陈年花雕一个人解决掉了桌上所有的蟹,吃完的时候桌边已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这一桌残骸后,萧飞雨便拉着她一道攀上她钟爱的那道围墙。
是个晴朗的月夜,两人并排坐在围墙上荡着腿,凉风来袭,吹不散她身上清醇的酒气,但依然叫她舒服得眯了眯眼。
萧飞雨像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不肯好好坐着,非要将头靠在她身上,嘴里嘟囔着颜姐姐你怎么还是不开心。
叶展颜的五分酒意都被她说的去了三分,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道:“……我真的不希望西门吹雪跟我们去犯这个险。”
这丫头吃吃地笑了两声,纠正她道:“他可不是想跟着我们,只是想跟着你罢了。”
叶展颜:“……”
萧飞雨又道:“不过下午我听爹说,这一趟的确是需要一个西门庄主一样的人一道去的。”
“诶?”她疑惑。
萧飞雨总算坐直身体,与她解释:“我们三个的内功可用于牵制乔北溟的修罗阴煞功,但要杀乔北溟取他心头血,自然还需一个能看准时机使出致命一击的人。”
而这个人选,萧王孙原本是打算找蓝天锤的,但今日见到西门吹雪后,又改了主意。
他甚至还将自己这份打算告知了叶开,叶开自然也相当不解:“蓝兄比那小子有经验,功力也更胜一筹,为何——?”
“因为我知道哪怕我不找他,他也会跟来的。”萧王孙说,“既如此,倒不如把蓝兄留在江城帮你的忙。”
叶展颜听完原委,才知道此事已不是她愿意与否能决定的了,顿时又有些挫败。
见到她这个模样,萧飞雨再忍不住问出了口:“我说颜姐姐,你究竟是不想欠他的还是担心他安危啊?”
“当然——”是担心他安危啊。
可是她望着萧飞雨的表情,却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当然什么?”萧飞雨眨着眼睛停顿了一下,眸光流转,“西门庄主可是在等你说下去呢。”
言罢她已直接跳下了围墙,拍拍衣裙一溜烟跑了。
而叶展颜也是此时才发现西门吹雪竟真的就在围墙下面站着,她侧过身,隔着清冷的月光正对上他毫无波澜的双眼,一时竟把自己想说的话全忘了个一干二净。
最终竟还是他这个惯来寡言的人先开的口。
他说:“你又醉了吗?”
叶展颜不知道他为何要用上这个又字,但她自认此刻清醒得很,便摇了摇头。
下一刻,抱着剑的少年往前走了一步,也轻巧地攀了上来在她身旁坐下。当然,比起她这种肆意无比的姿态,这个人哪怕是爬到了围墙之上,也始终是一副冷漠又正经的模样。
她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绝不会爬围墙呢。”
“为什么?”
“你只穿白衣,出门又只喝清水,自然是爱干净得不行咯。”她停顿了一下,“何况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剑术,想来一定是从小就把练剑视为最重要的事,定是觉得我同飞雨这样很幼稚吧?”
西门吹雪怔了怔,倒不是因为被她说中,而是她这轻快又明媚的语气实属难得,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上一回听到是何时了。
叶展颜见到他发怔,不自觉地扯开唇角露出一个笑,歪着头问:“我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