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却一把抓住他,一路走来,她心知今夜侯府守卫森严,倒像是知道今夜有场硬仗要打,所有人手都调集了过来,若是两下里打起来,谁要是被误杀了,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现在功力尚未恢复,过去只是自寻死路,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花吟拉着他往外走。
但刚出小门还是被人给发现了,那人吆喝了一嗓子,旋即跑出来四五个手持木棍的汉子,二人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
若想往正大街跑就得沿着侯府的围墙,但围墙下二人的目标太过明显,况他俩一个毕竟是女人,另一个又药性还未散去,只怕跑不了一里地就会被捉住,现在是深夜,街上没人不说,这一片的围墙一片连着一片,若想绕到正大街,没个三四里地,只怕不能。好在侯府的后院便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小山,夜色深沉,地面坑洼不平,又有枝叶格挡,二人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往山里跑去。
且说另一头,南宫瑾得了皇令,侯府上下片甲不留。他就更没有仁慈的心肠了,禁军撞开侯府的大门,也没心情与逍遥侯虚伪客套了,只做了个手势,“杀!”
逍遥侯风勋翰,名义上的裕亲王第四子,实则前朝太子遗孤。
裕亲王恋慕其母亲美貌,不惜藏匿前朝皇嗣,竟冠以凤姓,以侯爵之尊供养,若是此事爆出,裕亲王这一世英名只怕也毁于一旦了,其余下子孙也会受牵连。
此事牵涉甚广,南宫瑾将此事告知贞和帝时,证据确凿,贞和帝足足思考了两个时辰,直到南宫瑾将潜入皇宫的暗卫告知他的消息转告皇帝后,贞和帝才大惊失色,下了口谕,“诛杀逍遥侯满门,一个不留。”
南宫挑眉,他一直都知道凤君默这个皇伯父看他颇重,没想到居然重到这种程度,听说他有危险,竟然不管不顾,立刻就做了决定。
“等等,留下那个姓赵的活口,朕要亲自审他。不过堵了他的嘴,不要让他多说半个字。”贞和帝冷声下令,就此刻来说,他心中已然将南宫瑾当成了心腹,与他爹南宫元来说,贞和帝更欣赏这个果断狠辣的儿子。
他是帝王,为了坐稳江山需要一把锋利的刀,而南宫瑾愿意做他的刀,他欣然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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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花吟跑了小半夜,精疲力竭,好在凤君默恢复了功力,之前追着他不放的都被他悉数斩杀或者兀自逃命了。但敏锐如他一直察觉到还有一股力量在紧跟着他们,但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手。他们小心躲避,却被来人追的越逃越远,天光渐亮,就算他们现在想逃回人多的市集,已然不能了。
“啊呀……”花吟猛的栽倒在地。
凤君默上前扶住她,却见她一只脚卡在石缝内,她疼的冷汗直流,却咬着唇不吭一声。
彼时,她头上的小厮布帽早就脱落,原本绑着头发的布带也被树枝勾掉,一头乌丝撒在肩头,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她推他,“你快跑,不要管我。”
凤君默想瞪她,却又舍不得,她这般的疼,还顾着他的安危,他如何舍得?
“你忍一忍。”凤君默试图掰开卡住她脚踝的巨石。
花吟疼的直掉眼泪,却强忍着不带哭腔,“你快逃命要紧,你信我,我不会有危险的。”她知道,若是逍遥侯府的事处理了,南宫瑾必会来处置他们,南宫瑾或许会对她再一次背叛他怀恨在心,但要一时杀了她,她自信南宫瑾尚且狠不下心肠,但是对凤君默就不会了,因为他的杀意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她甚至都被影响了,以为自己要杀凤君默一般。
凤君默一时三刻挪不开巨石,花吟劝他不走,又怕南宫瑾处理了逍遥侯府的事随时赶来,只得狠了心肠,自己抱着被掐住的左腿,猛的一提,只听“咔嚓”一声,她的脚踝骨生生被她扯断了,一眼看去,血肉模糊。
凤君默震惊当场,久久无法回神,花吟面色惨白如鬼,大汗淋漓,她此刻疼的竟有些麻木了,因此,她微微掀了嘴角,说:“我没事,逃命要紧。我们必须尽快回到城内,不能再在这密林里转悠了。”
凤君默不敢去看她的脚,心头又酸又疼,她处处为他,他却不能护她分毫,还常常拖累的她为自己受伤。
“你到底是谁?”他问。
花吟一怔,继而笑了,笑中带泪,她伸手想触他的脸,却顿在半空中,眸中种种情愫是他看不懂的缠绵,“我想护着你,保你一世安乐、”
从未有一个女子如此待他,从未有一个女子让他如此震撼,而他心中一直不愿承认的是,他早就将她放在了心里,只是他每想进一步,她又躲闪开了,害他不敢再多想一分,如今……他握住她的手,迫切的说:“你是否喜欢我?”
怎么不喜欢呢?喜欢的恨不得将心掏给你啊,只是上一世的恩怨纠葛早就随着她的看开而化成过眼云烟了,这一世她真的不想再牵扯其中,她早就看开了,不是吗?
“我喜欢你,若是你愿与那郑家解除婚约,我娶你可好?娶你做正妻。”他说的热烈又快速,恨不得将满腔的热情都摊开来给她看。
“不,不,不,奉之,我为你做这些不是要你喜欢我。我只想你好,真的,我只是希望你好。你过的好,我就满足了。你快走吧,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管我,你一个人肯定能逃过追杀,有我做拖累,你肯本跑不掉。况且他们要杀的是你,我留在这儿或许还安全些……”
“花吟……”他握住她的手,叫她的名字。
花吟直觉的胸腔震荡,心内只有一个声音在重复着,他在叫她的名字,他用那般好听的声音叫她的名字,他喊她……花吟……花吟……花吟……
“呵呵……”一声冷到极致的嘲弄。
花吟整个人猛的一抖。
晨光熹微,树影斑驳,仿若从地底深处而来的地狱接引使,几人俱都一身玄色衣裳,面带鹰隼面具。
不用回头,花吟已然猜到来者是谁,那般的阴冷气息,她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但她知道,他此刻一定恨毒了她。
因为她不仅又一次背叛了他,还骗了他!
“金人……”凤君默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护在花吟身前,拔剑相向,“我周国与金国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般大摇大摆的潜入我朝境内,到底意欲何为?”
南宫现在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根本不容他多说,一挥手,身后的两个护卫,已然站出来。
瞬间刀光剑影,山间空寂,只余兵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南宫瑾长身玉立,冷眼观战,瞧也不瞧坐在地上的那个人。
花吟的心已然凉至谷底,她突然信了了缘师父的话了,果然,她此番下山,注定九死一生。
看,南宫瑾发现了她的秘密,他肯定恨毒了她吧,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眼里岂是能容的下沙子的人。
他会杀了她吧?
一定会的。
那他会杀了她的父母家人吗?
花吟泪流满面,没想到这一世如此的短暂,她尚未活够呢。
那边凤君默身上被划了几道伤痕,但他毕竟是剑术高手,大周上下少有人能匹敌,此番更是以命相搏。南宫瑾眼看着俩个手下久拿不住,且纷纷受了伤,心中急怒交加。
逍遥侯府的事处理完毕,他还要进宫复命,如今已没时间耗下去了,他没有用他惯用的玄铁软扇,而是从一个手下手中接过他的剑,夹着疾风之势朝凤君默刺去。
凤君默躲避不及,已然被逼到山涧尽头,右肩生生被刺了个对穿。
南宫瑾眸中寒光一闪,拔出剑带出刺目的红,他反手又要朝凤君默的脖子抹去,只消一剑,他就能就此没命。南宫却在拔剑刺去的刹那,瞅到花吟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几乎用尽全身的气力朝腹部刺去,眸中尽是决绝。他几乎没有思考,弃剑,用剑柄朝花吟的手上狠狠撞去。
也就在同一时间,凤君默为了避开南宫瑾划向他的利剑,向后倒去,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直直向山涧倒去。
寒风猎猎,她只听到他掉下去的瞬间在唤她,“花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