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正要摸索着进去,乌丸猛突然说:“别企图再像上次一样威胁主子,后果你承担不起。”
花吟看了乌丸猛一眼,那眼神儿有些委屈,更多的是无奈。
乌丸猛竟莫名有种仗势欺人的心虚之感,他摸了摸鼻子,照例跳到院内最高的一处房顶,戒备守护。
房内没有插上门拴,花吟用力一推就推开了,虽然里头漆黑一片,但花吟想着南宫瑾就在里头,屋外风大,遂赶紧转过身关了门。因为太黑,她不得不从怀里摸出乌丸猛之前为她准备的火折子,她哆哆嗦嗦的擦亮,火光一闪,就见原本抱着酒坛子趴在桌子上的人突然抬头,花吟看得分明,那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花吟尚在怔愣,手上的火折子猛的被一物砸着,熄灭了。
黑暗中,她听到衣袖摩擦的声响,花吟心内一叹,过了好一会,重又点亮另一个火折子,不再看他,找到烛台,点亮了灯火。
屋内瞬间亮了起来,花吟也不管他,径自出去,不一会就有人搬了几个炭炉过来,这别院内自然是有管事的仆从,只是南宫瑾阴气沉沉的过来,又说了不许吵到他,众人都吓的大气不敢出,全躲屋内明哲保身了,但该准备的还是准备了,就怕一时又要准备不及。
屋内暖和了起来,花吟刚解了披风,就有下人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头一大盆面,另备一个小碗,几样小菜。
南宫瑾瞧着那丫鬟将那些东西一一放在自己面前,冷冷的哼了声,那丫鬟吓的一哆嗦,手一软,直接将最后要放下的那碟小菜打翻,丫鬟瞬间面如白纸,眼眶含泪,花吟见状,忙出声让那丫鬟先行离开。
南宫瑾冷哼,“你倒是会做好人,”言毕又自斟自饮了一杯。
花吟送了丫鬟出门,又叮嘱她告知管事的一声,这里交给自己,他们可以先歇着了后,才重新插好门栓。
回头看南宫瑾仍在看自己,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反正面上很不好看。
“你真是对谁都是一样的好啊。”南宫冷嗤。
花吟想起他方才落泪的模样,知他突然被撞见,肯定心内别扭,遂由着他挑刺发泄情绪。
桌上的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素面,花吟双手不便,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盛了一小碗,刚放到他面前,他却突然一挥手,给扫下了桌子。
花吟看着那碎裂的碗,低声一叹,“何必……”
“滚,这里不需要你。”南宫瑾带着三分醉意,声音不大,却足够冷酷。
花吟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有了脾气,酒后发疯是吧?谁不会啊!她突然双手伸到南宫瑾面前,狠狠的从他面前夺过酒坛子,而后一言不发,仰头猛灌了起来。
南宫瑾也是呆住了,一声没反应过来,待他回过神,一把夺过,厉声呵斥道:“你疯了!伤还没好喝什么酒!”
这酒酿了有二十年了,入口绵软,很是好喝,但是后劲很大。花吟起先不觉得,还要去抢,气呼呼的回道:“要你管!反正我只要不如你的意,你就会要了我的命,我还不如自己作死自己算了,拿来!”
她去抢,南宫瑾自是不给的,两下拉扯之下,也不知是谁先忍不住轻笑了声,之前的心结尴尬郁闷,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后来,南宫瑾吃了些面垫了垫肚子,转头却发现花吟叼着他的酒杯,正自斟自饮。她双手不便,只能捧着酒坛倒酒,在用嘴叼着喝。
花吟是个没酒量的,却又是个极有酒量的,喝不了多少就醉,可一旦醉了又出奇的能喝,也不会吐,就是有些乱。
夜渐渐深了,即使烧了几个炭炉,仍旧感到彻骨的寒意。花吟醉的彻底,似是睡着了,南宫也是有五分醉意的,他推了推花吟,见她无甚反应,便起身将她抱到了床上。
他给她脱了鞋,手掌握上她的足,迷迷糊糊的想,好秀气的一双脚。正要掀开被子盖住她,却见她突然坐了起来,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说:“很难受吧?我看到你哭了,要想哭的话就哭个痛快好了,来,来,来,肩膀借你靠一靠。”
大抵是酒精麻痹了人紧张的神经,又或者在她身边,他本就是放松的,他长长一叹,“那是我视之如父的人啊。”
花吟睁大了眼,面有哀色,人却是糊涂的,突然,她倾身一把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脸,柔声道:“你不要再伤心了好不好,因为你一伤心,我也会跟着不好受……”
南宫瑾试图拉开她,俩个男人这样抱着真的很奇怪,之前是因为他太过于悲痛,失去了反应能力,现在的他虽然仍旧心里悲伤,但理智都回笼了,至于那些酒虽然让他有了几分醉意,但还不至于迷乱了心智。
花吟将他抱的很紧,她喝的多,就容易撒酒疯,口内竟撒起娇来,“我不放,我不妨,你先答应了我。”
“我应了你便是。”他不忍用力拽她,只低声哄着。
花吟笑着松手,却并未完全离开他的怀抱,而是仰面看着他,目光迷离,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南宫听不真切,眼中只剩她水雾般的双眸,酡红的双颊,以及一张一合的丰盈双唇,寸许的距离,那种口干舌燥,气血上涌的感觉又出现了。
南宫瑾觉得自己醉了,醉的非常厉害,他情不自禁的靠近她,他觉得她好吵,他想堵住她的嘴。她的气味又是如此的好闻,萦绕在他鼻尖,迫得他想更多的品尝她的味道。
他是醉了,因为他不由自主的靠近了她,却在两片唇几欲贴上的瞬间,他的理智瞬间回笼,但又在瞬间崩塌决堤,快的只够他伸出右手盖住她的嘴,然后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
有那么一刻,花吟是清醒的,也就那么一刻,她清楚的看到南宫瑾闭着眼吻上了自己,静静地,紧紧的贴着她,那么的迷醉,痴缠。只不过她又很快的发现,她的唇上盖着一只大手。
她眼睛睁开又合上,合上又睁开,企图分辨清到底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但最终,她合上眼,醉死了过去。
☆、第171章 疑端
花吟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脑子昏沉,身子很热,她觉得自己似被什么东西箍住了,动弹不得,又难受,又闷热。于是她伸出手先是推了一下,推不动,心下便有些恼,撩起爪子扬手就抓了一把,继而头顶“咝”了一声,爪子就被拍掉了。
花吟一懵,惊醒了。
南宫瑾也醒了。
只是现下这种情况,俩人搂着睡在一处,盖着同一床被子……
花吟便想,他一定是醒了,那我就装睡好了,让他先起来,等他走了,我再睡到日上三竿,只当是宿醉不省人事,这事就当不知道好了。虽然她也确信以南宫现在的身体对她做不来什么,可是,男人毕竟是男人,她一个女孩子家心里那道坎是过不去的,索性自欺欺人好了。
岂料,南宫瑾与她想的分毫不差。也是盘算着,让她先起,自己装睡。
昔年他犯病,二人也曾同榻而眠互相取暖过,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心境变了,则入眼的一切都变了。况,昨晚的事,南宫瑾是人醉心不醉,他确实是冲动的差点吻了她,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居然对一个男人动了心思,心里虽有绵软的甜意但更多是恼羞成怒,他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因为身体的功能不全无法对女子施以恩爱,竟沦落到对一个男子有了渴望?羞辱、恼恨,郁闷,很快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若要斩断这些情绪也很简单,杀了眼前人就是了,那么所有的烦恼纠结也都会随之烟消云散,可让他感到愁苦的是,他根本下不去手。是的,经历了上一回,他现在发现连动这种心思,都觉得痛苦难当。
舍不得,又无法接受这种感情……也不尽然,经历过千苦万难的他并不是那种放不开的人,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上天已负他太多,他不会再亏了他自己。因此他更愿意自己活的随心所欲一些,接受花吟对他的好,享受她的好也乐在其中。而之前与他来说享受旁人对自己的好相当的困难,因为他生性多疑,他总在怀疑那些对他好的人是否在谋划着要加害于他,因此即使接受旁人对他的好了,他也相当疲累,因为要精神紧绷着防备着。但花吟不一样,他打心眼里接受了。
可是如今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居然对她的身体产生了渴望,是的,发自内心的希望亲近她,激烈的,喜悦的,焦灼着,渴望一个发泄口。他不知道所谓的男性冲动是否就是这个样子,因为自他长成人以来,他就没体验过那种感觉。他也会遗、精,但不会有快感,因为每一次的遗、精都是在无声的羞辱着他连一个男人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人都在等着对方先起身,自己装睡,奈何想到了一处,竟走向了尴尬的境地,越尴尬越不知到底该怎么做了。紧抱着,呼吸缠绕在一处,意识却清明无比。汗,湿了后脊。
最终,花吟先认输了。
再没个人先打破这份尴尬,难不成真要相拥到日上三竿?到时候真叫说不清了。
花吟动了动,从他怀里缩了出来,而后轻手轻脚的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