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是意外,意外。”
“那你带的那个小天使班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是工作啊。”
“我每次都用这个样子见你,你还不满足吗!”
“满足!没有人比你更贴心了!你就是我的专属小天使!”
路卡见气氛越来越诡异,插嘴道:“那个,既然你们可以代办各种假证,那能不能给我办一套?不用太牛逼,普通居民的就好。”
“……”
加西哄好了沙利尔,看着路卡道:“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路卡笑了笑,指指自己的耳朵:“因为我听不见了啊,他的一切,我都听不见了,我甚至没有办法给他做精神疏导。我已经没什么用了,而他需要一个向导,我不认为自己能忍受他与另一个人的共鸣。”
加西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们的结,自然要由他们自己去解。
假证办好了,加西送路卡出去。
路卡说:“我能看看你的图腾吗?”
加西拉开领口,手掌在后颈抚了下,原先被遮掩的图腾显露出来。
黑色的。
路卡看得很清楚,如沉寂的夜空一般,浸透着最深重的黑暗。
送走了路卡,加西回到沙利尔身边,他依偎着虚幻的影像,喃喃道:“三个候选人,莱恩·哈迪斯、肖凡·凯因特、艾塔·胡克……沙利尔,我们选对了吗?”
沙利尔恢复了成年人的模样,那的确是个极其冷厉的人,只是在看向加西的时候,目光才有一点点的温暖。
他说:“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他们比我们幸运。”
加西闭上眼睛休息:“沙利尔,我老了……”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其实他并没有忘得一干二净,他记得的。
记得那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早晨,他跟这个男孩初次相见。
他想,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为什么会用那么恶狠狠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一时兴起,他就把自己兜里的糖果拿出来逗他:“我来猜猜你在想什么吧,猜中了,你把你手里的战舰模型给我,猜错了,我把我的糖都给你。”
他是个正在受训的向导,又极有天赋,玩这种游戏从来没有输过。
他很自负,有些哨兵瞧不上向导,而他是少有的觉得自己不需要哨兵的向导。
可是男孩没有回应他的提议,仰头看着他说:“我做你的哨兵吧。”
他愣住了:“什么?”
男孩把手里的战舰模型递过去:“这个送给你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等你的哨兵,你等我长大,我很厉害的。”
……
都说老了记性会变差,可是那一刻,男孩拽上天的模样似乎是铭刻在了他的灵魂里。
他说:“沙利尔,我老了,可是你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天使。”
这是一间囚室。
这里色调明亮,床铺柔软,生活设施齐全,医生说,这样有助于患者的心理治疗。
粗壮的铁链拴住了被囚者的手脚,他的存在与这个“温馨”的囚室格格不入。
铁链上到处是细小的缺口和划痕,这是那个人用牙齿咬的,他的手腕和脚踝血肉模糊,那不是铁链磨的,也都是他自己咬的,他曾试图咬断手脚来摆脱桎梏。
现在他被持续注射镇定剂,整个人处于昏沉的状态。
在莱恩醒来、发泄般地拆了军部疗养院之后,他就被哈迪斯将军关进了这里。
医生说,他患上了重度狂躁症。
刚刚养好伤的身体显得有些虚弱,他靠坐在墙边,低着头,像一尊暗色的雕像。数日来,他拒绝所有人的接近,包括要给他做精神疏导的母亲。
无论谁来他都不理,他要求见路卡,只见路卡。
哈迪斯将军对此也无可奈何,他们说的话,莱恩半点也不信。
莱恩怎么会信呢!
他们说路卡死了。
他们给他看蓝星的事故报告,给他看医生的诊断书,给他看所有证明路卡死亡的证据。
但他不信!统统撕掉!扔掉!他不信!
这一天,打开这间囚室的是加西。
他蹲在他面前,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他不在了,你感觉不到吗?”
你感觉不到吗?
那里只剩下空寂的知觉深渊,再不会有任何回应,你感觉不到吗?
痛苦在胸腔中汇聚成低哑的悲鸣。
莱恩骤然睁眼,眼球因充血而爆红,瞳孔收缩又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