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渊。”段白月紧紧抓住他的手,“不准胡思乱想,你不会有事的,好不好?”
“带我回西南。”楚渊看着他,几乎要用尽所有剩余的力气。
“好,好我带你回西南。”段白月胡乱点头,拇指颤抖擦掉他的眼泪,“哪里都不去了,我们这就回家。”
全身冰冷到如同掉进冰窖,楚渊迷迷糊糊靠在他胸前,是唯一还能感觉到的温度,手被他牢牢握在掌心,恐惧与痛楚便也少了几分。自从与他相识开始,一幕幕的画面闪过脑海,想到还未去过的海外小岛与江南别院,最后定格在西南府那满院挂着的红色锦缎,旋即重新坠入了沉沉黑暗。
段白月一直握着他的手腕,生怕那微弱的脉搏会突然消失,自责与懊悔几乎要将整个人都撕碎,已不敢再回想昨日的情形。若这真是命中注定的劫难,那自己还有何余生可言。
楚渊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像是在做梦,睫毛上挂着水雾,又往他怀中缩了缩。
“别怕。”段白月抱着他低声哄,眼中却再无半分神采,只是低低道,“往后无论去哪,我都陪着你。”
南摩邪在外听了一阵子,脚一跺就跑去找叶瑾。
“前辈。”叶瑾昏昏沉沉,用冷水洗了把脸才清醒。
南摩邪将一个人丢在他面前。
叶瑾迟疑:“景流洄?”
飞鸾楼是大楚排行第一的情报楼,景流洄是景流天的弟弟,虽说本事不算大,可这么多年一直在海外,总能探听些东西。昨日里众人慌乱一片,竟然忘了船上还有这么一号人。
“这汨昙吃不得,有毒。”景流洄道。
“那要怎么才能起死回生?”叶瑾问。
景流洄赶紧道:“我曾听过一个故事,说只要将这汨昙放在亡故之人身上,少则七日,多则月余便能苏醒。”
叶瑾皱眉:“就只是这样?”
景流洄连声:“对对对。”就这样。
叶瑾:“……”
南摩邪也是摇头,听起来屁用没有,人死了才能用?
“当真有毒啊。”临走之前,景流洄又叮嘱了一回,生怕叶瑾不信。他被关押在牢中,也不知到底是谁中了毒,只想着要讨好叶瑾,多立些功劳,将来才能保住命。
叶瑾又盯着那汨昙看了一阵子,想试试这玩意到底有没有毒,拿着剪刀却又开始犹豫,十八瓣干花层层叠叠完整无缺,紧紧包在一起恰好凑成一个完满的圆,若是自己一剪刀下去,就彻底没用了怎么办。
“这……你还是别指望它了。”南摩邪道,“皇上是被玄冥寒铁所伤,若是五脏六腑没有太大差池,那便仅仅是阴寒剑气,想办法用内力将其逼出便是。”
“前辈说得简单。”叶瑾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用内力逼剑气,该怎么逼,万一出事了呢?”
“再不想办法,才真是要出事了。”南摩邪面色愁苦,也坐在他身边,犹豫片刻后道,“皇上方才醒了片刻,将玉龙扳指褪了下来,说要交给小满。”
叶瑾闻言瞪大眼睛:“他都在乱想些什么?!”
“皇上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分清自己到底是好与不好,所以我才说,当真拖不得了。”南摩邪叹气,“我今晚替皇上疗伤,你只需想个法子,帮忙护住五脏六腑便是。”
“我先前从未听过这个法子,还能有人用内力将剑气逼出来。”叶瑾依旧摇头,“不行。”
“你先前没听过,是因为你先前没遇到过我。”南摩邪纠正。
叶瑾:“……”
“我还能害皇上不成。”南摩邪脑仁子直疼,这大夫怎恁倔。
“那前辈昨天为何不说?”叶瑾问。
南摩邪道:“因为昨日皇上的情况并不像今天这么糟,我想着或许可以有别的办法,能更稳妥些的。”
叶瑾看着他,脑海里乱成一片,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答应。
“九殿下,九殿下。”四喜急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快,皇上他吐血了。”
叶瑾心里紧绷的弦轰然一断,疯了一般冲过去。
为了不扰乱军心,楚渊的伤势一直便被隐瞒着,其余人只知道皇上受了伤,却都只以为是寻常刀剑所致,缓个十天八天就会好。这阵见叶瑾命都不要似的往过冲,才隐隐觉得皇上的情形似乎不太妙。
楚渊靠在段白月怀中,床边有一块沾满了血迹的布巾,整个人依旧在昏迷中。
叶瑾握住他的手腕,面色瞬间苍白,抬头急急看向段白月。
段白月闭上眼睛,低头贴住那冰冷的脸颊,心像是麻木了一般,先前撕心裂肺的痛此时反而不知去了何处,只是觉得神智恍惚,分不清,也不想分清周围吵吵闹闹的都是些什么。
四喜“噗通”跪在地上,嘴唇颤抖:“皇上……”
“都这阵了还跪什么跪!”南摩邪在他头上拍了一把,“去烧些热水,快,还有救!”
叶瑾眼底闪过亮光,如同拉住救命稻草:“前辈?”
四喜跟着答应一声,也顾不得想他话里的意思,只听到“还有救”三个字,便赶紧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南摩邪撸起袖子,又打发门口守着的段念去叫其余人回来,自己回房拿来白玉茧,放在了楚渊的脖颈处。
“师父?”段白月浑浑噩噩。
“傻小子。”南摩邪将他一把拎开,命令道,“出去!”
“师父有办法?”段白月又问了一次。
见他双眼已经熬成了血红,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南摩邪索性当胸一掌,干脆利落将他拍晕了过去。
叶瑾:“……”
“带他回去休息。”南摩邪道。
叶瑾答应一声,叫来侍卫将段白月扛到了隔壁房中,自己不放心试了下他的脉搏——也是头回见着这样的师父,亏得段白月功夫好,否则这般内力,一般人怕是早就吐血奄奄一息。
待到他再回到房中时,楚渊已经被白玉茧裹住了头与伤处,暂时还能多坚持片刻。
“前辈。”方才的慌乱过去后,这阵叶瑾已经冷静不少,“我要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