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站起身,同谢迁赵楠等面京城而跪,听宣敕谕。
顾晣臣伤势未愈,被营卫抬来。
谷大用带着长随,也来凑个热闹。
杨瓒跪在顾鼎之下,谢丕之前。
刘瑾清清嗓子,展开黄绢,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英国公世子张铭,庆平侯世子顾鼎,钦命总兵官,领军御北,破敌近万,有大功……”
营中简陋,仅以矮桌代替香案。
线香燃起,青烟袅袅。
朔风卷过帐外,刘瑾的声音似被拉长,不再显得尖锐。
“副总兵官赵榆,升南镇抚司同知,赐麒麟服。长安伯顾卿,破敌有奇功,升北镇抚司指挥使,赐飞鱼服。”
“监军杨瓒,谢丕,顾晣臣,赐银。”
“有功将士,以首级升赏。杀敌边民,赏银,宝钞,布帛。
“圣旨到,即刻造册发赏,不得有误。钦此。”
尾音落下,众人三拜叩首。
“臣领旨,吾皇万岁!”
起身后,撤去香案。
顾鼎升帐,召集营中将领,具兵册上报功劳,分发赏银。
顾晣臣未回医帐,帮忙清点人数,抄录名单。
谢丕前往伤兵营,核对正误。并遣人至城内,敲响铜锣,宣天子圣恩,召军户贴户及家眷至左营分赏。
事情分摊开,有条不紊进行,效率极高。
杨瓒看过名册,未见疏漏,全交谢丕顾晣臣处置。走出大帐,四下里寻找,看到被谷大用“留住”的刘瑾,立时笑眯双眼。
银箱卸下,刘瑾本欲马上离开。
然而运气不好,没等没走出营地,就被谷大用瞧见。二话不说,拉住衣袖,不许走。
“放开咱家!”
刘公公瞪眼。
这是要作甚?!
咱家和你姓谷的没任何交情,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放开!
给咱家放开!
丘聚在一旁笑着看戏,既不出声,也不帮忙。
刘瑾急着离开,他则不然。
机会难得,不留下同杨佥宪亲近亲近,套一套交情,这般火烧眉毛,急着上车,是赶着去捡金子?
各州县已刮过一回,归程未必有太多油水,干嘛要急着走。
这个账,姓刘的不会算?
按照常理,丘聚的想法委实不错。
奈何刘公公被杨佥宪坑过几回,听到“杨”字都心里发憷。宣旨之前,见杨瓒笑得和善亲切,愈发感到不妙。
留下等着被坑?
傻子才干!
走,必须走,马上就走!
心急之下,刘瑾拼着拽断衣袖,用力扯回手臂。
怎料想,谷公公力气太大,内府织造房的手艺太好,衣袖没扯断,领口直接散开。
寒风中,刘公公披着半边衣衫,脸色铁青。
瞅瞅手里的半边袖子,谷公公觉得不保险,直接拽上腰带。
“放开咱家!”
“不放!”
眼见两人就要开架,丘聚袖手旁观,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
杨瓒不得不快行两步,出声道:“两位少监,且听本官一句……”
话没说完,谷大用以为“任务”完成,突然松手。
刘瑾没注意,仍在继续运气,用力向后一挣,噔噔噔倒退三大步,踩到冰上,没能站稳,立时摔了个四脚朝天。
寒风吹过,满营寂静。
这个结果,实出杨瓒预料。
惊讶之下,嘴巴开合,半晌没能找回语言。
刘瑾爬起身,扶着腰,止不住眼泪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