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夫人没少听周琳提起楚晴。一个娘不在爹不爱的女孩竟能入卫国公的眼,还能得世子夫人的青睐,可见楚晴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般单纯。
原本周成瑾依仗大长公主的宠爱,就让高夫人有点拿捏不住,要是让周成瑾得了这样聪明伶俐的妻室,岂不更不好对付了。
幸好楚家丝毫不留余地地拒绝了。
高夫人庆幸之余又觉得可惜,楚晴长相讨喜又聪明,而且跟周琳处得极好,应当早点说给周成瑜就好了,只可惜,周成瑾抢先了一步。
再没有兄长求亲不成,弟弟再上门求娶的。
可是,周成瑾求不得,反而周成瑜得了,岂不更让人觉得开心?
一个庶子不过早出生了半个月就得了大长公主的欢心,处处压周成瑜一头,这事儿如果能成,不啻于当众给了周成瑾两个大嘴巴子。
高夫人越想越欢喜,对着楚晴笑得越发慈爱,拉着她的手不住嘴地夸,“真是个齐整孩子,又这般懂事,可比阿琳强多了。你们好生地玩儿,要是阿琳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让人回了我,我说她。”
周琳假装生气,不依不饶地说:“娘,您可瞧仔细了,我才是您的亲闺女。”
一屋人乐得“哈哈”大笑。
周琳这次请的人不多,除去楚家姐妹跟魏明珠之外,再有谢依苹和谢依芹姐妹,以及镇国公府四姑娘郑媚。
大家自正院出来,周琳引着众人到了菊圃。
菊圃就在周琳的住处怡园的西头,占地一亩有余,足有几十种菊花,每一种都是名品,诸如二乔、绿牡丹、金牡丹,紫玉香珠、芙蓉托桂以及瑶台玉凤等等。
谢依苹对着瑶台玉凤爱不释手,低声吟诵出香山居士的句子,“满园花菊郁金黄,中有孤丛色似霜。”
郑媚拍手赞好,笑着指着一丛墨菊,道:“二姐姐喜欢白色菊花,我却独爱这暗暗淡淡紫。”
楚晚俯在楚晴耳边道:“看吧,谢二姑娘又开始卖弄文才了,郑四姑娘最会捧她臭脚,两人一唱一和,恨不得让人隔夜饭都吐出来。既有文才,怎么不自己作首好的?”
楚晴笑道:“二姐姐做一首吧,把她们都比下去。”
楚晚恨恨地拧她胳膊一下,“我现在觉得管家比作诗有意思,弹琴作画当不得饭吃,可管家管好了能省不少银子。”又斜一眼郑媚,“镇国公府好歹也是京都的望族,现在只能依附安国公了。四姑娘比起他们家大姑娘长相差多了。”
郑媚的长姐郑妩就是被撞见与周成瑾搂抱在一起,后来绞头发到家庙当了姑子。算起来,已经快四年了。
就因周成瑾的行为不端,那个正值芳龄的姑娘便一辈子与青灯古佛做伴。
楚晴不禁替那个未曾谋面的郑妩抱屈,又压低声音问:“也不知周琳为什么请了她来,两家不是结仇了吗?”
“谁知道,兴许已经和解了呢?”楚晚不经意地回答,“兴许还是谢姑娘带她来的。”
自从太子势败,二皇子的声望便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附从安国公府的大臣贵族如同过江之鲫。
沐恩伯府也不例外,以前宴客总会请孙月娥和方静,现在则换成安国公谢家的姑娘了。
周琳见楚晴姐妹在窃窃私语,笑着问道:“阿晴最喜欢哪种菊花?”
楚晴并没有特别喜欢的花,倒是近些日子见到一幅菊花图,画得是绿水秋波,便随口回答:“我喜欢白色带着浅绿的,像是瑶台玉凤、绿水秋波都喜欢。”
“本来有三盆绿水秋波,可惜前天那盆大的被大哥搬到悠然居了,还有盆被大哥养的狗糟蹋了,”周琳不无遗憾地说,“那盆开得更好看,有六朵花簇成一丛,跟堆雪似的,阿晴没有眼福。”
楚晴笑着指了面前一盆道:“这盆已是极好了,不虚此行。”
赏过菊花,大家移步到怡园。
丫鬟们已经沏了新茶,厅堂还准备了现成的纸墨。
周琳笑道:“菊花可不是白看的,你们个个能诗会画,都得留点墨宝才行,否则中午不给吃饭。”说罢有丫鬟顺次而入,手里各捧一盆菊花摆在靠墙的长案上。
周琳道:“咱们有七人,共端了八盆花进来,每人选一种,不能重复,好了,先选先得。”
谢家两位姑娘脸上便露出几分得色,“周姑娘真是雅人,我等只好献丑了。”
话虽如此,却并不上前选花,可见心中已是笃定。
她们既已应允,其他人少不得附和,魏明珠第一个选了墨菊,笑呵呵地说:“我觉得这个最好画,我占先了。”
其余众人也各自选定。
唯独楚晴苦着脸道:“阿琳若不给我饭吃,那我少不得去高夫人面前诉苦,求她给我做主。”
正合了先前高夫人的话。
周琳又气又笑,作势拧她脸颊,“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让我娘替你撑腰。我今儿要不好好压服你,以后还不知你怎么在我娘面前编排我呢。”
两人好一阵子闹,等消停下来别人已画好了。
楚晴打眼一瞧,果然谢氏姐妹画作更为出色些,其次是郑媚,楚晚跟魏明珠不相伯仲都是很平常的画作,但比起自己来却又强了些。
楚晴甘认下风笑道:“我确实画不出,只能描描花样子,不如我抄录几句诗吧?”说罢,提笔蘸墨,写下“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的字样。
周琳仔细端详一番道:“字写得还不错,就饶你这次。”
几人将画摆在一起品评一番,公认谢家姐妹乃当中翘楚,周琳慷慨地将她们所画的胭脂点雪和紫凤明珠当成彩头让人搬到外面马车上。
以前她们来沐恩伯府可从来没有这般正经八百地吟诗作画,最多就联几句诗,不过是能者多联几句,不能的少联几句,何曾分出个高下来。
可见二皇子果然得势,连沐恩伯府都得上赶着了。
楚晴与楚晚相视一笑,各自捧了一杯茶怡然自得地品着。
怡园中的事情丝毫不漏地进了周成瑾的耳朵,周成瑾懒洋洋地躺在悠然居的贵妇榻上,看着高几上开得极盛的绿水秋波吩咐寻欢,“把这花抬到卫国公府的马车上,就说送给四少爷的,恭祝他秋闱顺利。”
寻欢与作乐应一声,合力将定窑的灰绿色花盆抬了出去。
这边姑娘们画完了画又议论起胭脂香粉来,周琳抽个空子对楚晴道:“本应该把那盆绿水秋波送给你,可就只一盆了,明年等花匠插了枝再送你,我让人把瑶台玉凤搬出去了,你别嫌弃,也别笑话我,我也是没法子。”
楚晴见她如此,岂有不明白的,低声道:“送给我也是糟蹋,我不会养花。”
周琳笑道:“菊花不难养,你问问府上的花匠就知道,反正别干着涝着就成,要实在没养活,等明年我再送你几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