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打开新买的香料,先是将甘松香、零陵香、藿香、兰泽香,和水做汤,洗净尘土浮气,第二遍再添加乌麻油,细火慢煎,滤去渣滓,留油备用。
白鑫俯下/身子,用手扇了扇,浓郁的香气顺着白烟飘了出来,他满意地点点头,便先将这熬好的香油搁置在一边。
接下来,白鑫又用甲香、苏合香、白胶香分别研磨,和以白蜜,同煮成甲煎。这甲香本是蝾螺的厣,单独燃烧反倒有股臭味,却能发众香,使其他香料越发芬芳四溢,而且做甲煎只是取其汤水,研磨并不需要太细,半个多时辰,这甲煎也就弄好了,因这里添了苏合香,闻上一口,醒人脾肺,开窍辟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他正要继续,门外忽然想起了敲门声,原本以为是大姐,谁想一开门,外面站着的竟是娘。
曹氏还未迈脚,鼻子先动了动,然后脸上荡开笑容,“好香啊。”却又立刻皱起了眉,“你这一开门,先是一股热浪扑来,这么热,待会怎么睡觉?”,说完,便替他将门四敞大开。
白鑫原本全神贯注,也未注意,这会一经娘提醒,才发现口干舌燥,出了一头汗。
曹氏看着白鑫,一脸心疼,“你白天还要摆摊子,不要干到这么晚,有什么让我们来做,横竖不过是研磨、煎煮,如今我们也做的很熟练了,就是五娘也能跟着盯着铫子,瞧你这几日,清瘦了许多。”
曹氏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发现越擦汗越多,索性将帕子又塞进怀里,跺了跺脚,“我去给你打水来。”
“我自己来……”
不等白鑫说完,曹氏一头冲了出去,不多时,端着木盆子回来了。
白鑫在她眼下洗了脸,又喝了水,曹氏一见桌上乱糟糟一片,就头疼,“你这还要弄到何时?明天再说吧,亥时的梆子都敲过了。”
白鑫身体有些疲倦,却不困,许是因为要制作胭脂膏的原因,他反而有些兴奋,迫不及待做出来,他道:“只剩下一点了,我弄完就去睡。”
曹氏撸了撸袖子,“要干什么,我帮你?”
“娘,我自己来吧。”
曹氏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三郎跟自己越发疏远了,一瞬间,她有些慌张,忙说:“人老了,觉也少了,横竖睡不着,你就教我如何做吧,就是帮你盯着锅也行。”
白鑫原本因为娘对二房、三房的态度而有些气闷,如今见她这样,便也没办法了,叹道人的性子也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过来的,于是说:“既然如此,娘就帮我将白蜡融化了吧。”
曹氏一听说可以帮上忙,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将蜡放进锅子里,这活也简单,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蜡就融化好了,然后曹氏询问地看向白鑫。
白鑫将之前的香油、甲煎一同倒入融化的蜡中,再倒了两杯胭脂汁调色,搅拌均匀,这会,锅中香气四溢,浓稠的蜡汁艳丽可爱。
趁着还热,白鑫又将蜡水倒在干净的磁盘内,骤然变凉,蜡水好似覆上一层薄膜,已开始慢慢凝固。
曹氏看着那颜色就喜欢,且油腻腻的又细致,幻想着小娘子们擦在嘴上定然漂亮,她眉开眼笑,指着问:“这就是你说的胭脂膏了吧?”
白鑫摇头,“还差一步,还要用擀面杖反复碾压,才能让蜡膏胶粘,否则这样直接涂抹,便真如蜡滴在脸上似的,干巴巴、紧绷绷,不服帖。”他说到这,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曹氏懵懂点头,见他面露困意,忙催道:“碾压的活交给我们吧。”
白鑫还是摇头,“这碾压也要有分寸的,过则粘腻发硬,不及则紧绷干脆,要碾得正正好。”
曹氏听也没听太懂,却说:“那你今晚也快睡吧,已经不早了,剩下的明天再做,明晚你回来教我们,你也不必都将活揽在一人身上……”说到这,曹氏眼中溢满了心疼自责,“这一大家子,竟靠你一人撑起。”
白鑫听了,心中一烫,趁机道:“娘,咱们是一家人,我累些也没什么,只是不想我辛辛苦苦,却便宜了别人,对咱们有恩的,我自然会报答,可对咱们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难道还要咱家去接济吗?”
“娘知道,看我,我……”曹氏知他说的是二房、三房的事,她也并非真这么伟大,牺牲自己,帮助别人,她只不过是不懂得拒绝,也撕不开脸,一时间有些激动,不知如何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