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其他人全都垂首端坐,眼观鼻鼻观心,鸦声不闻。
所有人都被金铨的怒火震住了,恨不能远远儿的躲开。
偏承受怒火的金鹏振似胆大包天,原本还在给三少奶奶打眼色求助,听了金铨的话,嘴里一句嘟囔:“我又不是女人,我可待不住。”
“你说什么?你大声再说一遍!”金铨嚯的站起身,几个小姐少奶奶们脸色都白了。
到底是夫妻,三少奶奶王玉芬再怨三少爷,那也是她丈夫。眼见着老爷子动了大火,指不定要动粗手,连忙跪在那儿求情。
这时金太太也开了口,一番劝解,金铨收了怒气,但对老三的禁令并未撤离。
至于让老三辞职的话,不过是那么一说,作为总理,只要金铨一个电话打去交通部,就能将老三的职务给停了。
金铨和金太太一走,气氛一松。
金凤举打趣道:“老三,你可真行。”
“是不是亲兄弟?看着我挨打也不管!”金鹏振抱怨一句,回房去了,毕竟让人围观着实丢脸。
王玉芬跟了上去。
回到房间,没等王玉芬说什么,怎知金鹏振先朝她发难:“是不是你跟爸爸告的状?我倒霉你有什么好处?我在外就是逢场作戏,应酬应酬,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现在好了,我被停职了,以后不用上班了,整天对着你,你就高兴了?”
王玉芬被堵了一肚子气,半天才缓过来,回击道:“怎么能怨我?你做的事儿,你都不嫌丢人,还怪我告状?我可跟你说清楚,你别冤枉人,我可没跟人告状。总理家的三公子跟人争抢戏子大打出手,这样的好新闻记者能放过?报纸上都刊登了,只怕北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还用我告状?”
说着又哭:“你做这样没脸的事儿,害我也被掰扯上,我招谁惹谁了?你就算是应酬,玩女人就算了,你还跟个不男不女的戏子……真不嫌恶心!”
陈玉芳到底是个名角,谁不知道?就是风评不大好。
王玉芬这些少奶奶太太们聊天八卦,偶尔也谈这些戏子明星,早先就说过了,陈玉芳是个坏了行里规矩的,这样下了台依旧娘里娘气的戏子,在人们看来比平常下九流还不如了。
可想而知,当知道丈夫和陈玉芳搅合在一起,除了伤心愤怒,就是觉得丢脸。
“啪!”一声脆响,王玉芬愣了。
“你、你打我?”王玉芬摸着被打的脸颊,满眼不可置信。
金振鹏眯着眼,尽是威胁:“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侮辱他,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玉芬怔怔的盯着他看,突然一声大叫,好似疯了一样朝他扑过去:“金振鹏!我跟你拼了!你居然打我!你为个不男不女的戏子打我!”
金振鹏始料未及,脸上挨了一下,顿时被尖利的指甲挠了三条血痕。
“王玉芬,你疯了你!”金振鹏上手也不含糊。
佣人听到动静来查看,大惊失色,一面上去阻拦劝解,一面大声喊道:“快来人啊,三少爷三少奶奶打起来了。”
金家人闻声过来,将两人拉开。
此时金振鹏的眼镜儿掉了,脸上鲜红的指甲印儿,衬衫扣子被扯坏了,手背上也被抓破了,模样十分狼狈。但是再看王玉芬,更是可怜。王玉芬头发散乱,脸颊红肿,胳膊上道道青紫,一只手腕更是被抓的脱臼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知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还下这么重的手?
以前夫妻间虽也不合,但最多就是吵嘴,根本没动过手。
同是女人,同是金家儿媳妇,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见了王玉芬的模样,眼眶顿时句红了。就算以前妯娌有些摩擦,此时也难免心生同情,感怀自身。现今她们还算好,可若哪天闹矛盾了,难道也会被打成这样?
“三哥,你这、这……”五小姐六小姐也是变了脸色,此时想维护他都找不出话来。
这时金铨和金太太来了,见了这场景,张口大骂:“逆子!你出息了,会打老婆了?你、你简直……”
金铨只觉得眼前一黑。
“爸爸!”子女们吓坏了,赶紧扶着金铨坐到沙发上。
金燕西看着这闹哄哄的一屋子人,禁不住皱眉:三哥闹这么多事,就是因为那个陈玉芳?陈玉芳到底给三哥灌了什么迷魂汤?
打媳妇本就不对,金家也是要家风的,金振鹏敢挑战家风,金铨能饶了他?何况他们兄弟几个娶的老婆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王家就算比不了金家,也不是没人,小吵小闹就算了,这都动手了,王家自然要来人。
就算不给王家一个交代,金铨也容不得儿子这般混账,简直丢脸。
最后当着王家人的面儿,金振鹏不仅挨了顿打,还给王玉芬端茶赔罪。当然,有这么多金家人看着,王家也得看金总理面子,打两下是个态度,后面自然拦住了。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金振鹏又不是硬骨头,自然服了软。
他心里还是不服气的,见不着陈玉芳,他抓心挠肝的,对着王玉芬,他心里头厌恶。如今夫妻俩看似平平静静和好如初,唯有王玉芬心里清楚,三少爷这是彻底冷了她了。
王玉芬心里又气又恼,恨死了陈玉芳,可对着妯娌小姑子们却不能再说什么不满的话,否则金家人该容不下她了。
这边金振鹏暂时被禁足,另一边陈玉芳可没闲着,有戏唱戏,没戏就和一些年轻的公子哥儿喝茶看电影。近来少了金鹏振,倒是刘善宝和王幼春来的勤。说起来京里这些公子哥儿彼此都熟,刘善宝跟金燕西算是发小,王幼春还是金鹏振的小舅子,三少奶奶王玉芬是他姐姐。
当初金鹏振为戏子打架,消息就是王幼春漏给王玉芬的。
以前这俩人不捧戏子,只是最近倒觉得陈玉芳的戏越唱越有味道,两天不听就想得慌。
王家老爷子要过寿,正要请台戏班子唱堂戏,王幼春就想到了陈玉芳。
“你们王家的堂会呀?那我可得去。”陈玉芳很爽快的就应下了。
王家也是上流,来往自然都是政商名流。陈玉芳对钱权不感兴趣,他就对男人感兴趣,特别是金家七爷的大名在他心里停留了许久,总没有机会亲近,王家老爷子过寿,作为亲家,金家肯定是要去的。
正如陈玉芳所料,金家几位少爷小姐都要去,金燕西也不例外。
金燕西对这次堂会很看重,倒不为别的,而是因为冷清秋。他想带冷清秋去听堂会,又怕两人一起到王家太扎眼,所以就拜托五姐,请五姐敏之带着冷清秋去王家,别人误以为是敏之朋友就不会太好奇,到了王家之后他再跟冷清秋会和。
六姐润之先前见过冷清秋,印象不错。
敏之先前就听说了冷清秋的名字,知道老七对她挺上心,今天一见,观感也很好。
不得不说,冷清秋和她们常见的小姐们不同,若说那些小姐们是牡丹国色,冷清秋便是空谷幽兰,言谈很有文气。最重要的一点,冷清秋和老七以前交往的女孩子们都不同,拥有内在美好的品质,令身为家人的她们觉得欣慰,也觉得冷清秋的确适合作为交往对象,很看好她。
另一个心照不宣的感受,便是冷清秋和白秀珠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