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雅扫了眼凌攸彤,满眼讥诮:“表哥当年娶了林仙儿,你还说林仙儿不过是个花魁妓子,怎可与小李探花匹配。惺惺作态!表哥为何娶林仙儿?还不是你逼的!你借着救命之恩,假装中毒之身,时时处处逼着表哥将我让给你,若非如此,我与表哥青梅竹马,本来已要成婚,表哥岂会去眠花宿柳故做风流?又岂会一去关外十年不归?谁能想到,表哥走时给了林仙儿休书及补偿,你倒是下得去手,马上就将林仙儿据为己有。”
“我倒是疑惑了,你能对林仙儿动心,可见当初想娶我也是另有图谋。我林诗音有什么?不过是表哥怜悯我,愧疚我,为补偿我,便将李园做了我的嫁妆,谁若做我夫君,便将拥有李园。想必,你也动心了吧?”
“诗音!你怎可如此诬蔑我?”龙啸云一副痛苦冤屈,却忍辱负重的样子:“诗音,到底是谁误导了你?你那么善良,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林舒雅冷笑:“我是善良,我却宁愿不善良,若不然也不会被你夺走李园,被你坏了名声,被你逼得不敢回来。如今,我回来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目的,甚至你的真实身份!”
龙啸云眼神闪动,突然就迈步:“诗音,你定是中了歹人的奸计了。”
眼看龙啸云便要接近林舒雅,李寻欢正要出手,却见一抹蓝色身影迅如闪电挡在林舒雅面前,手中长剑抵住了龙啸云。
“龙四爷,她的话还未说完,你何必着急呢。”来人正是幽灵宫少宫主,徐彦华。
“你是何人?”龙啸云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尽管是生面孔,却功夫不低。尽管龙啸云有自信胜过对方,但摸不清底细的情况下,他是不肯冒险的。
“无名小辈。龙四爷稍安勿躁,我对十年前的事情很感兴趣呢。”徐彦华出来时早得过母亲交代,要他护着师姐师妹,他自然要做到。
林舒雅看到徐彦华,心下一定,声音更大、更稳:“龙啸云,当年你对我和表哥有救命之恩,这是我与表哥接纳你的原因,也是后来表哥愿意同你结拜,甚至要以我相让的原因。谁知,你根本就是心机深沉,那场相救,原本就是你和百晓生计划好的。百晓生和表哥有仇,和我有仇,在这江湖不是秘密,谁会怀疑你呢?谁会想到名不见经传的龙啸云和李家有仇呢?可的的确确,就是有仇,还是大仇!你们龙家,因着当年李姑父参奏了一本而导致抄家灭口,只剩了你一个,这等大仇,你岂会不报?你不愿意轻易杀死表哥,你要表哥生不如死,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龙啸云可以否认很多事,却不能否认他是龙家人,不能否认龙家的仇恨。他没想到此事会被她知晓,更没想到会被当中点出来,多年筹谋,竟在一朝瓦解崩溃。
龙啸云攥紧了双拳,双眼泛红,一想起当年全家的惨祸,依旧难以自持。他抬起头,一张脸因仇恨而扭曲,他仰头大笑,再无否认:“是!李寻欢他爹害死了我全家,我就是来找李寻欢报仇的!我全家上下几十口,死的那么惨,我怎么能让李寻欢轻松的死去?我要他众叛亲离、声名扫地、痛苦一生!凡是李寻欢的东西,我都要抢过来!都要抢过来!”
众人哗然。
李寻欢的心情可想而知,他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阴谋,而他因着这个阴谋,险些失去了表妹。若是龙啸云找他索命报仇,夺走李园,他都可以不计较,唯有算计表妹不行!
李寻欢穿过人群,站在龙啸云面前。
“李、寻、欢!”龙啸云本就情绪不稳,一看到他越发情绪激荡,“啊”的大叫,就冲上来。
李寻欢心中也有恼恨,也就没躲。
龙啸云名声虽大,却不是因他武功高,而是他会做人,也可以说是情商高。龙啸云的武功实在一般,至少比起李寻欢差远了,这两人打起来毫无悬念,李寻欢飞刀都不必出,已是几掌就将龙啸云打的吐血,打的倒飞了出去。
“爹!不准你伤害我爹!”龙小云扑了上来,直接扑在龙啸云身上,一双带泪的眼睛恨意满满的瞪着李寻欢。
凌攸彤此时也不能再置身事外,不得不忍着屈服跪在李寻欢面前:“李寻欢,我相公、我虽不知他竟做了那些事情,但是,请你看在他也是苦者的份上,看在你们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你就饶了他一命吧。”
说完凌攸彤就磕头,磕起头来也是毫不含糊,马上便磕破了脑袋,满是鲜红的血。凌攸彤是副美人相,此时眼中含泪语带哀求,说不出的娇弱可怜,越发引得一众看客同情怜悯。
李寻欢本就没有要龙啸云性命的意思,但凌攸彤这番作态,反倒弄得他不好下台。
林舒雅气的咬牙,几个跨步上前,俯视着凌攸彤:“龙夫人,我表哥他本就没有下杀手的意思,若不然飞刀一出,龙啸云哪里还会有命在。”
凌攸彤垂下头,掩盖了眼中闪过的冰冷杀气。
李寻欢一叹,说道:“龙啸云,过往恩怨我都不愿再纠缠,从此以后,你我兄弟情分断绝,彼此各不相干。”
龙啸云又羞又愤,一口血又吐出来,最终在凌攸彤的搀扶下站起来,冷冷看了李寻欢以及林诗音一眼,咬牙道:“走!”
事到如今,所有阴谋被当中戳破,又不敌李寻欢,龙啸云自然没脸也没资格再留在兴云庄。凌攸彤与龙小云作为妻子自然跟着走,另有其他一些依附者,他们心知李寻欢不会欢迎他们,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也得先跟着龙啸云离开,至于以后去向,那就不好说了。
凌攸彤朝人群中瞥了一眼,看到了檀香,暗暗打了手势。
虽说这会儿他们不得不走,可兴云庄内还有好些东西,那却是不能丢的。她估摸着李寻欢等人的脾性,若是婢女们收拾他们惯常用的东西出来,李寻欢一定不会阻拦。
今天的事实在始料未及,她该好好儿想一想了。
热闹散了场,众人一面议论一面散去。
林舒雅仰头看着“兴云庄”的牌匾,撇嘴道:“什么兴云庄,还是李园好听!”
李寻欢此刻却是心绪复杂难言,好在,表妹没事。
“贤侄啊,表妹失而复得,家业重归手中,又认清了一个伪君子,戳穿了一个阴谋,这可是大喜事,不好好儿庆贺一番?”循着话音,众人视线中出现一个身姿修长,俊美风流的绯衣男子。
此人之风采,令人一见心折。
在其身旁又有个白衣公子,气质卓然,容貌脱俗,都是世间少见的人物。
“王前辈,桃前辈,让您二人见笑了。快请!”李寻欢早已见过二人,知晓二人驻颜有术,倒不如何吃惊。
林诗音都疑惑这二人身份,更别说其他人了。
徐彦华跟了进去,林舒雅走在一边,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突然一惊:“王怜花!”
王怜花脚步一顿,扭头望过来,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
林舒雅惊的一个哆嗦,居然不敢再看了。
众人来到前堂,各自落座。
李寻欢牵着林诗音的手,与她介绍:“这位便是王怜花王前辈,你应该知道。这位桃朔白桃前辈,乃是王前辈此生挚友。”
林诗音骨子里是个大家闺秀般的书香女子,哪怕她如今是幽灵宫中大师姐,学了那颇为邪肆毒辣的《百毒淬心》,骨子里的气韵却始终未变。林诗音敛衽盈盈施礼,如行云流水,似弱柳扶风,说不出的好看。
“诗音见过王前辈,见过桃前辈。”
林舒雅在一旁感慨,哪怕她们做了七年同门师姐妹,依旧觉得林诗音美的不像话。那种美不是外表,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和韵味。
徐彦华暗暗皱眉,看着自己的师姐,原来不是林诗诗,而是林诗音么?想起临来时母亲那般郑重其事的交代,难道母亲也知道?再一个,眼前这几人瞧着都有几分古怪。
“你母亲是江晓语?”王怜花突然问徐彦华。
徐彦华一怔,点头道:“正是,前辈认识家母?”
“旧识。”王怜花将徐彦华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又问:“听说你还有一双十岁的弟妹?”
“……是。”徐彦华难掩吃惊。他们幽灵宫久不在江湖走动,他如今都是第一次出入江湖,家中弟妹因年幼,父母看得紧,更是不曾出来过,幽灵宫又不与外界来往,这人如何会知晓的这般清楚?
“你去给你母亲送信,告知她,不久后故人到访。”王怜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