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的心不自觉地紧了紧,王上不会因此而发怒吧?
但下一刻,他却听嬴政大笑道:“哈哈哈……徐福敢将龙阳君拐到秦国来,也是魄力非凡了,无怪魏王跳脚。”
柏舟:……
他怎么觉得……有一种……不管徐先生捣了什么乱,王上都一脸骄傲且自豪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感觉呢?
是他的错觉吧?
王上如此英明神武,此举应当是有深意的,说不定便是觉得那龙阳君才华非凡,纳入秦国也是一件快事……
不过嬴政虽然嘴上如此说,但暗地里还是要多做些准备,免得徐福将事情闹大发了。
嬴政做了一番部署之后,便忍不住问柏舟:“徐福何时去的韩国?几日方能归来?”
柏舟愣了愣,“……少说应当是一个月吧。”相处这段时间,柏舟也清楚了徐福的脾气,只要事情完成之后,在归途上,徐福必然会是慢悠悠的,还会特意去欣赏一番别国风情。
……少说……一个月……
嬴政觉得这个消息比听见徐福带了个龙阳君回来,带给他的冲击大多了。
嬴政起身往殿外走去。
赵高忙跟上去,“王上……”
嬴政轻声道:“寡人无食欲啊。”
赵高皱了皱脸,想了个损法子出来,“不若请几位舞姬前来……”
嬴政连听也未听完,便打断了他:“不必,那昌平君平叛平得如何了?将那奏报取来与寡人。”
赵高顿时就将所有的话都咽了进去,心中对于徐福地位的审估,又暗暗拔上了一个台阶。不过赵高此刻心中想的更多的是,这徐典事不会成为又一个龙阳君吧……
赵高并不乐于见到。
他低下头,快步转身去取奏报,将脑子里思绪统统掩埋了起来。
·
午时。
用过一些饭食的徐福等人,驾着马车行在荒芜的道上。
眼看着便要到韩国与秦国接壤的边境处了,道路却被阻断了,那路上被巨石挡了去路,马车过不去,周围城镇定然有能前来修路之人,但不知要等上许久。徐福等人也不可能将马车丢弃在韩国境内,马车内有太多违制的东西,有心人看一看,便能猜到是秦国官员来韩国跑了一圈儿。
如此低调前来,那能不引人猜测吗?
于是一行人只能另辟蹊径,选了条更为宽阔,但也更为荒芜的道路。
那条道就隐藏在路旁的林子之后,他们也不知前方在何处,但总归是一个方向,总能回到秦国去的。
但他们走了许久,也不见人烟,如今春季已过,入夏时分,金乌当空,免不了让人生出几分烦躁来。
徐福只能暗自感叹,他立的flag,打脸这么快!不久之前还想着魏韩之行极为顺利,如今便生出些不顺来了。不过月满则亏,事情完成得如此圆满,会有些麻烦事出现,那才是正常的。
龙阳君掀起车帘往外瞥了一眼,“不能再往前了。”
桑中也点了点头,难得没反驳龙阳君的话,“前面瞧上去不对劲。”
徐福倒是出奇的淡定,“出行遇巨石阻路,不祥征兆。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往前走便是。”这种征兆代表,躲是躲不开的,绕过那巨石后,便难寻前路,也正是因为这个道理。迎难而上才是最后解决的方式。
龙阳君愣了愣,未曾想到徐福会如此说,龙阳君有自己的自信,他免不了笑道:“使臣如此笃定?往前走若是遇祸该如何?”说完,他顿了顿,又道:“使臣的模样,倒像是真的通卜筮之术一般。”
桑中嘴角微抽。心道,在你面前的使臣,他不仅通卜筮之术,还能算得极为准确精妙啊!
桑中和蒹葭二人自然是听徐福的,驾车的是他们,如今徐福发话,当然就继续往前走。
“马未必撑得住。”王柳坐在另一马车上,探出头来,微微皱眉道。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
他们一路奔波,人是休息好了,马却未必休息好了,而且来到韩国境内,容易水土不服的不止人,马儿也会。如今金乌当空,马儿会疲倦也是极为正常的。
“没事,我们就快停下了。”徐福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棍口吻。
龙阳君心中好奇,想要知晓徐福何来如此笃定的底气,便也不说话了。
马车往前行了一段路,徐福突然出声,“停一停。”
众人怔了怔,正要问出心中不解,却就见前方的林子里钻出了一行人来。
那行人在大白天,却还手持火把,将自己浑身抹得漆黑,有些像是蜡祭礼上那些跳舞的人的打扮。
龙阳君更好奇了,“使臣的意思是,有人来,我们便不必往前走了?”
徐福点了点头,目光紧紧黏在那行人的身上。
其实他能看出有人来,跟相术并无关系,其中关系在于观察入微罢了。前方林子忽然有不少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开,要么是巨型动物在其中穿行,要么就是有人在其中行走。但是这边哪来的巨型动物?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人了。只要有人出现,他们也能歇一歇,问个路,寻个准确的方向,或者寻个落脚的地方了。
只是徐福没想到,出来的人打扮这样怪异。
“先别动。”
“往后撤!”
徐福和龙阳君说了两句全然不同的话。
二人不免对视了一眼。
他们当然都觉得这行人打扮怪异,不能与之冲撞,若是碰上蛮不讲理,又语言不通的人,说不定今天便有大麻烦。
徐福迟疑了一会儿,如今撤退已然来不及了,撤回去还是要被巨石挡过来,但是往上冲也不是个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