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床上无聊得直打哈欠却又不想睡觉的梁熙,嗯,那就是空虚。看看自己手中的账簿,这就是充实。
梁熙还不知道蔺秋给他下了个“空虚”的定义,现在的他只想着赶快把伤养好了,再怎么想个办法溜出去,不过这次要拿上蔺秋带回来的回力镖,去城外找个地方好好玩玩。
“死性不改”说的就是梁熙这种人。
挨打?那怕什么,反正父皇不可能真把他打死了,最多也就疼几天,伤好了一切照旧。
梁熙正想着趴在床上能做点什么,就听蔺秋说:“刘嬷嬷,去把库房里的饰物都取出来。”
身为太子妃,宫中每个月都有各种定例发放的东西,其中也包括各种首饰,还全是女子佩戴的,蔺秋无法使用,就全被刘嬷嬷给锁到库房里去了。
刘嬷嬷应了出去,过了一会就捧了大大小小四个匣子回来,这其中两匣子是当初的陪嫁,一匣子是宫中发放的,一匣子是蔺秋和梁熙平日里佩戴的发簪、玉佩、金锁、香囊等物品。
蔺秋让刘嬷嬷将里面的饰品一一取出来细细观看,又拿出几家银楼里卖的首饰比照着看了一会,取出了一部分留在外面,这才让刘嬷嬷将剩下的首饰收起来。
“秋儿,你看那些女子的首饰做什么?”梁熙趴在床上,一直望着蔺秋,很想他能过来陪自己,即使不能出去,说说话总是好的,可是蔺秋从回来就一直在看账簿,弄得他越发的无聊了。
“皇后让我管理京城五家银楼,我在看他们打造的首饰。”蔺秋放下手中的一枝珠花,又拿起了一枚金镶玉的长命锁。
“怎么让你管这些女人的东西。”梁熙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蔺秋看了他一眼,走到隔间的书桌前坐下,低下头在纸上写了些东西,嘴里说:“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女人和孩子的银子是最好赚的。”
梁熙扶着床架小心的从床上挪下来,一点点的蹭到隔间,趴在书桌旁的矮榻上,眨了眨眼睛,疑惑的说:“有这话吗?我怎么没听过?”
因为那是我在另一个世界听到的。蔺秋在心里回答到。
梁熙见蔺秋不答,又问:“这银楼真的很赚钱吗?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其实他对金银之物一点兴趣都没有,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蔺秋头也没抬的说:“今年五家银楼到现在一直在亏损。”
梁熙:“……”
蔺秋不再理他,专心致志的写起东西来。
银楼要赚钱就必须改造,第一个要改的就是商品,如果商品不吸引人,一切都是空的。
大梁国对首饰和各类装饰品的规格和花样规定并不多,除了龙和凤是只有皇室才能用的,其余的花样官宦和庶民都能佩戴。
大梁国多山地,虽然耕种不方便,矿产却极其丰富,主要流通货币是金、银和铜,女子所佩戴的首饰也大多是用这三种金属打造,嵌以玉石、珍珠、水晶和各类宝石。
要说这几家银楼的师傅,那手艺是真的没话说,就说蔺秋手边的那枝喜鹊报春金簪,那喜鹊身上的羽毛每一根都细细密密的,仿佛真的一般。
从总账簿上可以查到,在过去的十年间,这个喜鹊报春金簪就卖出过一百七十多枝。可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一个款式竟然卖了十年没变过。
翻看银楼所有首饰的图样,每一个都十分精美,可是变化却很少,用珍珠的大多是花衔珠,用玉石的不是金镶玉牌就是银镶玉佩,水晶和各类宝石也大多是这样,最多磨圆了做个珠串。
出身游戏世界,见惯了各种瑰丽多彩的装备和装饰品,蔺秋几乎不用思考就在纸上画了七八种各异的首饰,金银不再是主流,珍珠宝石也不稀奇,美玉琉璃不能少,羽毛兽皮往上加,就连漆器瓷片都来客串一把。
刘嬷嬷站在蔺秋的旁边,一开始还没注意,可是当越来越多的饰品图样出现在纸上,她开始不淡定了。谁说漂亮的首饰只有年轻的女人才喜欢?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妇人,见到心仪的首饰也会忍不住掏钱包,更何况她还没老呢。
“太子妃,这是何物?”不知何时四位嬷嬷全站在了蔺秋的身后,各个眼睛晶亮的看着蔺秋画的那些个首饰图样。
蔺秋笔下一顿,这才发现明明自己在画首饰的图样,怎么却突然多出了一副盔甲出来。说是盔甲也不对,应该说肩甲,冲天的火焰图案中盘绕着一条金龙,正面是咆哮的龙首,须发怒张得仿佛要嗜人一般。
“秋儿,你画了什么?”已经小眯了一觉的梁熙也在榻上努力的伸长了脖子,可惜蔺秋身边围了四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梁熙什么也瞧不到。
蔺秋扭过头去,几个嬷嬷立刻散开,只见梁熙睁大了双眼向桌子上张望,像极了一只充满好奇心的小动物,嗯,身后要是再有一条摇来摇去的尾巴就更像了。想到这里,蔺秋微眯了双眼,勾了勾嘴角,可惜梁熙正盯着那几张图样,没有看见。
到是刘嬷嬷在旁边看见了,却只是又看了一眼梁熙,没说话。
“这是肩甲。”蔺秋说着,让刘嬷嬷把图样递给了梁熙。
“真好看,不过为什么不是圆的?”梁熙曾在边关一年,自然知道肩甲是什么样子的,这个肩甲很漂亮却不实用,真正的肩甲需要将整个肩膀包住。
“这个不是上战场用的。”蔺秋说完,回身继续把那图样画完。
梁熙觉得好奇极了,肩甲不是上战场用,还能怎么用?
他正想问,就听蔺秋对刘嬷嬷说:“刘嬷嬷,把图样拿上,我要去银楼看看。”
☆、第 31 章
蔺秋站在福满银楼的门口,看着一个客人也没有的店堂有些发愣,身后的两个嬷嬷也在发呆。
虽然知道银楼生意不好,可也没想到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不过看看街对面的珠玉银楼那人来人往的样子,就知道福满银楼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刘嬷嬷带了个银楼的管事来,那人一见蔺秋不敢行大礼,只好拱手道:“这位公子请到内堂小坐。”
蔺秋点了点头,回首又看了一眼对面街的珠玉银楼,正想去内堂,却猛的停下脚步,盯着一个刚从珠玉银楼出来的女子一直看。
刘嬷嬷在旁边看得奇怪,忍不住出声说:“公子,怎么了?”
蔺秋好一会才说:“那个女子……我之前见过。”
众人:“……”
刘嬷嬷看了那女子一眼,穿着似乎挺讲究,只是走路散漫,毫无气势,眉眼间带着油滑,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刘嬷嬷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女子,应该和自家小公子也没有交集才对,就问:“公子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她的?”
蔺秋很理所当然的说:“就是刚才,在这里见的,只是她换了衣服,脸也变了一点点。”他对人脸的记忆和辨认非常强,这或许是因为在原本的游戏里有捏脸的功能,极其细微的变化他也能分辨得极清楚。
众人都有一愣,几位嬷嬷都是人老成精的,又都见过各种不能为人道的肮脏事,脑子里只一转就明白自家小公子的意思,那女人就是对方用来撑场子的,用现代的话就是“托”。
刘嬷嬷看了一眼庞嬷嬷,庞嬷嬷微微点了点头,见蔺秋已经进了店,乘其他人不注意扭身走出门去,坠在那妇人身后远远的跟着。
那女子晃晃悠悠的走了两个街口,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立刻钻进一条小巷子里。
庞嬷嬷没跟进去,像是没看见一般直接走过那巷口,进了巷口旁的一家小酒馆,不等伙计过来招呼,穿过闹哄哄的店堂直向后院走去。酒馆的后院里是厨房,还堆放了一些果蔬,后门半开着。
从小酒馆的后门出来,庞嬷嬷的头上多了一块包头的青花布,身上罩了件灰蒙蒙的土布罩衫,下面是一条脏兮兮的粗布裙子,手里拎了顺手牵羊来的竹篮子,篮子里是两棵白菜,佝偻着身子,就像是刚刚买了菜要回家的老妇人一般。
拍拍衣服上的灰,庞嬷嬷顺着巷子向里走。这巷子不深,只有一条岔口,庞嬷嬷刚走没多远,就见那岔口处走出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来,旁边跟着的正是之前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