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不常说起自己的妈妈,张清韵开这个口开得很别扭,他也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事。
那时候他五岁,会记事儿了。
老是记得妈妈提着一个大皮箱子出门的情景,他跑上前去要抱,妈妈不肯带他出门就哭。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出门,而是离开。
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一个木讷老实的男人,拉扯着两个幼小的儿子长大,中间的苦累不足为外人道。
苦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两个孩子。
没妈的小孩能幸福到哪去,没病没痛,有吃有喝地长大就不错了。
张清韵能根红苗正地长大到今天,全靠自己摸索,自己对自己教育,自己对自己负责。
说句卖惨的话吧,啊,他没感受过被爱的滋味。
什么放学回来有热饭热菜,没有,只有冷灶冷锅,还有一个等着喂饭擦鼻涕的弟弟。
“……”听着张清韵用平缓的语气述说着这些感受,曹凝的脑海里顿时脑补出小时候惨兮兮的张清韵垫着脚做饭,然后板着小脸认真喂弟弟吃饭的场景。
他皱眉,难道张爸爸就不能再找一个女人?
“后妈不见得会更好,而且他还爱着我妈。”张清韵耸肩说道,他说这些才不是为了卖惨,只是纯粹告诉曹凝,自己是这样的人,过去也是他现在的一部分。
并不光鲜,家庭条件甚至还有点糟糕。
“能问一下吗,她为什么要离开?”听着张清韵的爸爸是个老实人,也很爱张清韵的妈妈。
“唔,夫妻俩各自的追求不同,她看到的和我爸看到的,已经不一样。”张清韵表达得很含蓄。
“啧,就是钱闹得呗。”曹凝一针见血地道。
“你真聪明。”张清韵笑道,笑容有点忧伤。
也许妈妈不全是为了钱吧,还有其他难以满足的欲望。她对生活的期待,爸爸给不了她,离开也是无可厚非。
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不爱了,爸爸吸引不了她的目光了。
只是造成的伤害也是实事,她一次都没回来看孩子,凉薄也是事实。
当然有人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只能说一句话,人人都有苦的地方,不能因为自己苦,就拿来抵消自己造成别人所受的苦。
念叨这些东西,也不是说张清韵怨恨那位离开的妈妈,其实他不怨恨,挺释怀的,各自安好呗。
曹凝这个旁听者比当事人还感触,他说道:“那你奇葩的思想我总算能理解了,也不说你傻鸟了。”
“你才是傻鸟。”张清韵在那笑,像是掩饰什么。看得出来,他挺不习惯跟人讨论和自己妈妈相关的事情。
“因为你的长辈这样,所以你对待感情的方式跟一般人不同。你追求的是稳定的结果,而我是因为喜欢而喜欢,没有考虑那么多。”曹凝明白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嗯哼。”
“妈妈对你的伤害很大。”
“……也许。”
看他好像不想继续谈妈妈的事情,曹凝便转移话题说:“那我真的应该认真考虑,我不想成为你的第二道伤口。”
“……”这答案,张清韵点点头,默默地接受了:“那我现在还能这样抱你吗?”
“能。”不知道为什么,曹凝听见这话鼻子突然有点酸,怪事。
张清韵挺高兴地继续抱着他,说道:“我满二十岁以后,我爸经常念叨,让我快点找个媳妇生几个孩子。”拥有自己的家庭。
“那怎么不处女朋友?”曹凝那语气不是滋味起来。
“没遇上喜欢的女孩子,遇上了喜欢的男孩子。”张清韵笑着回答。
“呵呵。”这下满意了。
“嗯,现在大概很晚了,你快睡吧。”张清韵把他从自己身上放下来,躺在地板上比较舒服。
曹凝挨着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觉:“你也早点睡。”他确实累了,没一会儿就传来平稳的呼吸。
“晚安。”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张清韵靠着墙小睡片刻。
他不确定自己和曹凝还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不敢熟睡。困得不行的时候,总会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醒醒神。
就这样一直断断续续,撑到天亮。
大概七八点钟的时候,三个汉子走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两根麻绳,一看就是进来绑人。
张清韵和曹凝都醒了,警惕地看着他们。
“别紧张。”那老六挥挥手里的麻绳说道:“只是意思意思绑一下,把你们送出去大路,就放了你们。”
他们真要绑的话,张清韵和曹凝也反抗不了,只好默默配合让他们绑住双手。
然后两人被蒙着眼睛,押出小木屋,送上那辆面包车上。
等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左右,绑匪们才把张清韵和曹凝眼睛上的布带解开。
看得出来他们很谨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张清韵和曹凝都不会去询问什么,以免多说多错,一个不小心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最好两个人之间也不要说话,但是曹凝憋不住,傻子一样坐在那里不是他的作风。
“清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