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哀愁来得快去得也快,程维哲大抵已经不太记得那时候到底为何会那么伤心,但他却清晰记得,杨中元离开以前,最后陪他愉快玩耍的那个午后。
风吹过巷口的时候,程家围墙处爬出来的迎春迎风招展,带来阵阵暖意。
他跟杨中元两个小小人儿手拉着手,跑着、闹着、笑着,仿佛人生从来都没有离别与磨难。
程维哲回头看了杨中元一眼,却突然发现杨中元的眼眶有些泛红。
大概那时候的记忆太过单纯与珍贵,所以杨中元回忆起来,仍然觉得感动。
程维哲趁着巷子空无一人,突然回身抱住杨中元,他用额头抵着杨中元的额头,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
“小元,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是不是?”
“是,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最朴素不过的誓言,直到巷口传来车马声,他们才突然放开环抱着彼此的手。
眼看程家大门就在前方不远,程维哲轻咳一声,道:“走吧,我们早些完事,早些回家,今天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他没回头,却清晰听到杨中元回答的声音。
他说:“好。”
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哪里都不会去。
程家这一日倒是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挂在门口,昭示着今天这样一个大喜的日子。
这一日是十月初十,距离林少峰三周年的祭日,还有整整两个月。
程维哲跟杨中元走到程家门口,只见卯时正不到,程家已经大门敞开,两个门房都换了新衣,正精神抖擞站在门口,等着迎接第一波客人。
丹洛的定亲宴一般是在上午举办,宾客们只用带着象征吉利与百年好合的信物来道喜观礼便可。
信物不用太好,甚至是自家亲戚成亲时用过的红布,也是使得的。
程维哲跟杨中元带的,只是自家铺子里用过的面碗。
杨中元一开始还觉得不太好看,但程维哲却讲:“我亲自带个碗去,已经很给面子了,我可不想给那家人倒贴钱。”
见他这般坚持,杨中元也只得叹口气,任由他胡闹了。
门口的门房见到程维哲,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大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二少定亲您要是不来,竹老爷一定会很着急。”
程维哲挑眉,只随手把那个碗递给门房:“信礼。”
门房表情僵了一下,却还是把吃惊极力掩饰住了:“这碗,看上去很是吉利。”
杨中元跟在程维哲身后,简直不忍心看了。
程维哲却淡淡道:“隔壁耄耋老先生用过的碗,确实很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