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义会这么说,很显然他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
祁明诚心里一动,心想,这赵成义日后绝对是个疼老婆的人啊!
两人聊着天,祁明诚忽然又想到了晚上的睡觉问题,赶紧说:“对了,我现在住的这个屋子其实是你的吧?既然你回来了,那屋子也该还给你睡了。你今晚就睡这里,我就去和阿顺他们挤一挤。”
“不用不用。”赵成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待拒绝后,他才发现自己今天似乎已经说了好几个“不用不用”了。当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赵成义赶紧说:“王根的脚特别臭,不骗你!”
祁明诚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脚臭真是没法忍啊!
赵成义又说:“这屋子还是你睡吧,我……我去娘的屋子里睡一晚,没事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祁明诚做事时不喜欢拖拉,立刻出了房间,把老太太那屋子的门打开了。然后他带着阿顺和王根一起生炉子,又把老太太常铺的床单换了。哦,还得给赵成义找换洗的衣服。
祁明诚自己的衣服,赵成义肯定是穿不了的,就是赵大郎的衣服,赵成义穿着都不合身。
“外衣就先不换了,否则你明天没有合身的衣服出门,大家瞧着就该笑话你了。但你长途跋涉了这么久,待会儿洗澡后,里面的衣服是肯定要换的。不如大哥的衣服你先穿着?”祁明诚问赵成义。
赵成义并无意见,反正这种事情都听祁明诚的就是了。
阿顺和王根俩人在厨房中烧热水时,阿顺不解地问:“内、内掌柜怎么要睡老太太的屋子?”
虽说这里是赵家,但在阿顺和王根的心里,他们都把自己当成了祁家的仆从,毕竟他们是祁明诚买下来的人。他们叫祁二姐都是叫二小姐的,现在叫赵成义当然是内掌柜了。这个称呼也不是很对,只是原本一样地位的人忽然摇身一变有了另一番身份,如果他们还叫“阿灯大哥”,岂不是冒犯了?
“瞧你这话说的!”王根低着头往灶头中填着木柴,“咱们老板当初嫁的是牌位,又不是嫁给了大……咳咳,又不是嫁给了本人。他们现在不分开睡还能咋的?”王根还是习惯性叫赵成义为大哥。
阿顺往锅里舀水的动作就是一顿。所以,内掌柜回来了,内掌柜又没有啦?
不提赵成义回到家的第一晚兴奋得就是睡不着,也不提祁明诚第二日带着赵成义去了纪良家那一出混着眼泪和惊喜的大团圆有多热闹,赵成义在家里只住了不到五天,他就又匆匆赶回西北去了。不过,赵成义自己估摸着,他在两个月后应该还会再回来一次,那一次最起码能在家里待上一个月吧。
赵大郎回到家时,赵成义已经离开了。大哥差一点想直接追去西北把弟弟好好看一遍,看个透!
赵家人就天天盼着赵成义再次归来,只觉得度日如年。
在这种期盼中,祁明诚把祁三娘送出嫁了。
祁三娘自己有不少积蓄,因此是不缺嫁妆的——当然这嫁妆再多也比不上官家小姐的十里红妆,只是比寻常百姓多了好些——但祁明诚还是再给了她一些压箱底的银子。这也算是他作为祁家唯一男丁的一种表示吧。既然给了祁三娘压箱底的银子,那就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虽说祁大娘子和祁二娘嫁人都已经有几年了,祁明诚依然给她们补了一份嫁妆,直接都折算成了银子,让她们拿去压了箱底。
嫁妆银子不多,多给了,两位年长些的姐姐肯定是不收的。于是,这银子是按照当地惯例给的。
除此以外,祁明诚果真打了几把轻巧的小银锁,给了玉珠儿一枚,又给了三郎、四郎各一枚。
赵老太太立刻就明白了祁明诚的意思,即使她家老二平安归来了,但祁明诚还是要走的。
老太太心里舍不得,但她更不能说什么挽留的话。如果祁家的日子依然很艰难,老太太开口挽留了,那还有个说头;可是祁家的日子眼看着是越来越好了,且祁明诚对她儿子又无心,她开口挽留反而就伤了情分。说到底,这份冥亲的目的只是给赵成义祈福,当初说好的就是三年,又不是一辈子。
赵成义这一次回来就真的是衣锦还乡了。他果真被封了从七品的校尉。
如果这是京城,从七品的小官算是那种不入流的小官,根本不会叫人多看一眼;但在西北当地,军中纪律严明,一个校尉自然还是有他的权威性;而在梨东镇这边,只有功名没有官职的秀才公都能叫人无比尊敬,更何况“校尉”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官!赵成义人未到,他封官的消息已经传来了。
很多老百姓其实根本不懂“笑卫”到底是个啥,但他们知道,就是那个已经有了两位秀才公的赵家哦,他们家几年前死掉的那个男丁其实没死,不仅没死,还封了将军回来了!威风凌凌的大将军!
赵老太太抹着眼泪,又有些高兴,说:“太张扬了!真是太张扬了!我以前是这么教他的?”
祁明诚可不敢任由赵老太太继续误会下去,赶紧说:“赵……二哥,他这也是为了帮我。”若不是想要帮祁明诚把那个负责监视祁家的“看守”炸出来,赵成义哪会这么高调?他就不是高调的人。
赵老太太听得不是很明白。她家老二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祁小六?这是……看上了?
☆、第四十八章
对于赵成义来说,把自己锦衣归来这件事情传得如此沸沸扬扬,确实是一件非常破廉耻的事情。
但是,他依然做了!
也难怪赵老太太心里会多想。
祁明诚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自己关于四妮、五妮事情的猜测说出来,赵老太太已经一把抓住了祁明诚的手:“好孩子,什么都不用说了。既然你们已有所默契,那我心里也有数了,不瞎操心了。”
这回轮到祁明诚听得不是很明白了。
早在赵成义第一次回来后,赵大郎虽然没有见着他,但还是反应迅速地给省学去了信。于是,才刚刚开始学业的三郎、四郎又开始着手请假事宜了。算着赵成义快要到家的日子,他们赶紧请了假。
不过,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在省里等着。赵成义从官道上回家时一定会先从他们那里经过。要不是怕大家在半路上错过,他们真想直接跑去西北啊,数着手指等待的日子真是太难过了。
这时候没有电话,虽说赵成义的信总是一封接着一封送回来,但靠着信只能估算出赵成义到家的大致日子,不能精确到每一天上。祁明诚就商量着把赵太太等人全部接到了镇上,住到了他那里去。
赵老太太每天都拄着拐杖去渡口那里等着。
其实,祁明诚的屋子离着渡口已经不算远了。赵成义如今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他坐着船回家,下船时一定会有人敲锣打鼓放鞭放炮,还会有机灵的人来祁家报信。但赵老太太就是愿意亲自去等着。
这要是平时,让赵大郎带着全家住到祁明诚这里来,他肯定很不好意思。而且,他还要留在乡下卖豆腐。可是现在,豆腐啥时都能卖,弟弟归家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情啊,他必须要第一时间见着他!
如果不是赵老太太已经见过赵成义,如果不是赵小妹一家以及祁明诚都已经见过他了,如果不是这些人不可能是一起变糊涂了,赵大郎甚至会怀疑现在的日子就是一场梦。但他的心里依然惶恐着。
惶恐,又期待。
陪着老太太等在渡口时,每次看到有船远远驶来,赵大郎的心都仿佛跳了出来就挤在了嗓子眼。
其实,惶恐而期待的又何止赵大郎一个?即便是已经亲眼见过赵成义的老太太,她亲手摸过他,她还抱着他实实在在地哭了一场,她曾经不错眼地盯着他看了很久,也依然觉得自己如同陷在梦里。
和他们比起来,祁明诚就淡定多了。
祁二娘每天都要念叨几句好人有好报。她平时就有求神拜佛的习惯,家里没钱的时候,就在心里念上一两句佛号;家里宽裕了,偶尔也会买几支香点着了对菩萨拜拜。不过,祁二娘向来是舍不得在香上花大钱的。这些日子托了赵成义的福,能够被祁二娘念出名字来的菩萨神明都多了好些的香火!
估摸着赵成义是真的要回来了,赵小妹带着纪良也住到了祁明诚这里。
又过了几日,三郎、四郎也回家来了,他们说:“二哥又来了信,说是改道了,直接坐船往家里赶,不在省里停留,估摸着就在这一两日了!我们留在那里也不能早些见到大哥,索性都回来了。”
家人们全部聚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