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杉没听到刀疤应声,回院子提了灯笼,担心仇家找上门偷偷把刀疤解决了,走近了,听着声音不对,李杉明白那是什么,再厚脸皮也忍不住红了脸,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进屋,看大家望着他,李杉咳嗽两声,不知道如何开口,几人粗言粗语惯了,屋子里还有邱艳和沈芸诺呢,褪下的红晕又爬上脸颊,结巴道,“刀大哥,有点事。”
沈聪和刀疤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刀疤什么性子他再知晓不过,听着这话就站起身往外边走,李杉跟出来叫住他,见人都在屋子里,凑到沈聪耳边小声说了句,沈聪瞥他一眼,微微变了脸色,村子里虽然有几位喜欢碎嘴的,可没有水性杨花的,刀疤别被人陷害了还不知道。
接过李杉手里的灯笼,严肃道“你先回屋,我去看看。”
李杉张了张嘴,犹豫片刻,小跑着跟上,出了院门,摸摸鼻子,悻悻然道,“聪子哥,咱打扰了刀大哥好事,只怕他会收拾咱。”沈聪就是场子里的恶人,刀疤不敢拿他怎么样,他们几个就惨了,尤其是他,事后,刀疤肯定会把帐算在他头上。
沈聪皱着眉,转身瞥了他一眼,“刀疤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你忘记了?”女人误事,尤其刀疤没个定力,沈聪担心又有人给刀疤挖坑等他跳。
李杉不吱声了,刀疤脸上的伤疤对外说是仇家复仇,实则不然,有人买通了窑子里的人,趁刀疤在兴头上冲进屋砍的,幸亏那时候沈聪还没回家,不然刀疤一条命都没了,之后沈聪就让刀疤少去那种地方,刀疤忍不住,之后都找认识的人。
那一架,刀疤差点死了,沈聪受了重伤,好在两人命大缓过来了,之后,整个赌场的人都服他们管,事情过去好久了,沈聪不提,他都快忘记了。
当下,他也不再劝,担心刀疤再次入了全套,步子也急切起来。
屋子里的几人觉得疑惑,罗城人机灵,脑子转得快,缓缓解释道“聪子哥和李杉都去了,咱也别管了,裴三兄弟,我觉得你说的是个法子,咱明天帮着跑腿就是了。”
邱老爹称赞沈芸诺后,沈聪想到个法子,左右家里剩下的肉多,让沈芸诺一天弄三蒸笼,明天去县衙卖,县衙那边都是有钱人,中午甚少有人回家吃饭,三五成群下馆子,沈芸诺做的饭菜好,那帮人肯定喜欢,卖多少算多少。
刀疤知道镇上的规矩,他和刀疤出面该是没问题,没人敢揣他们的摊子,这几日他休沐,带着几人在县衙那边混个脸熟,之后就他们自己去,一天下来给工钱,不会叫他们白白干活。
沈芸诺觉得也成,家里几百金的肉,坛子如今都装满了,还剩下不少,卖的话倒是个法子。
谁知,一直不见刀疤回来,有人看着罗城,“刀大哥不是拖沓的性子,不会腿抽筋走不动了吧。”
罗城斜他一眼,他跟着刀疤的时间虽然不久,也知晓刀疤的性子,若非在这穷乡僻壤的地儿,他都以为刀疤逛窑子去了呢。
刀疤,只有在女人乡才会忘记正事……
☆、74|06-05-20
走近了,男子粗喘的声音越来越重,沈聪蹙眉,灭了灯笼里的烛火,眼神四下逡巡搜索着,李杉明白过来,晶亮的眼神陡然凝重,和沈聪一样,四处看着,一圈后,两人没发现任何异动,而且,河边的喘息声突然大了,随即,又安静下来。
夜色渐渐重了,薄薄的雾气撒下一层阴凉,沈聪拧着眉,听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等了会儿,响起男子的怒骂声,“臭娘们,老子伺候得还舒服?”
彼时没反应过来,村里的有个姓王的,年纪大了最喜欢做些偷窥的事儿,刀疤以为她是被那人偷看了身子没脸才来投河的,身体餍足,脑子也渐渐清明起来,对方只怕早就存了心思了,不过被偷看了身子,哪有不穿裤子投河的?
吴桃儿全身酥软,使不上劲儿,无力的趴在河边,伸出手,低若蚊吟的叫刀疤扶她上岸。
沈聪知晓完事了,黑着脸,掏出火折子,重新点亮灯笼,朝河边叫道,“刀疤……”
刀疤虎躯一震,抓着吴桃儿的手差点松开,做这种事被兄弟抓着现行,多少不好意思,刀疤松开她,神色已经恢复了一惯的凶狠,“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往后别再闹事了,今日遇着我,不会乱说,改明日遇着他人,你怕不能全身而退了。”知晓对方是水性杨花耐不住寂寞的,刀疤自然要把话说绝以免之后惹来麻烦。
吴桃儿还未从余韵中缓过劲儿,刀疤力道重,她身上微微犯疼,李杉训着河滩找着女子的裤子,嫌弃的给沈聪看,沈聪给他使眼色叫他递过去,声音沉了下来,“过来,说说怎么回事。”
刀疤言简意赅说了缘由,声音掷地有声的将自己撇开了去,“可不是我主动的,她先勾引我,我自然给她面子。”接过李杉递过来的裤子让吴桃儿穿上,李杉拦着不让对方走,对方是何人刀疤不知道就敢行事,真要有人挖了坑给刀疤,他又掉坑里了。
吴桃儿知道被沈聪看见自己的脸会坏事,穿上裤子,小心翼翼的裹紧衣衫,胡乱的撩了撩头发盖住自己的脸,转身就欲离开,李杉挡着道,脸色铁青道,“你到底是谁?”真要是良家妇人,早就大声嚷嚷起来,而且,事后也会让刀疤负责,对方一句话不说,李杉愈发觉得不对劲,上前一步,拉着对方欲撩起她头发看个究竟,被吴桃儿躲开了去。
吴桃儿也是怕了,推开李杉,跌跌撞撞往前跑,而且,速度快,模模糊糊的天色早就看不清路,咚的声摔在旁边地里,李杉转身,上前拉住她,使劲撩起她额前的头发,天黑着他也看不清,让沈聪提着灯笼来,沈聪沉着脸,近了,待认出是吴桃儿,脸上愈发嫌弃了。
刀疤对长相没多大计较,美若天仙也好相貌平平也罢,他不是留恋美色的人,然而,当看清吴桃儿一张脸,木讷了许久许久。
“我呸,老子真是有眼无珠,瞎了狗眼了。”吴桃儿皮肤黑,瓜子脸,颧骨高,看面相就是尖酸刻薄水性杨花的,尤其,她娘还说刀疤和邱艳不清不楚想坏了邱艳名声,他和吴桃儿,是仇人也不为过,没想着自己竟上了这种女人,刀疤提着自己的裤子,一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神情,拉着李杉喝沈聪往回走,“妈的,今天就当老子桶了马蜂窝,回去谁都不准说,谁说老子跟谁急。”吴桃儿什么性子大家心里清楚明白,和她娘一样是个不规矩的,此时,刀疤宁肯自己和一个男人有了风花雪月,也不想和那种女的牵扯在一起。
沈聪站着没动,目光紧紧锁着吴桃儿,呵斥道,“今日的事情就当我兄弟被你骗了,若你不想在村子里待下去了,只管闹得全村皆知,我自有法子护我兄弟周全。”
吴桃儿心下怕得厉害,听着沈聪这般说,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视线缓缓落在刀疤身上,咬着下唇,一脸娇羞道,“刀大哥……”娇滴滴得三个字,让刀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主的哆嗦了下,不耐烦道,“什么事?”
吴桃儿拧着浑身湿哒哒的衣角,低下头,湿润的睫毛微微颤动,扭捏着身子道,“以后我还能不能再来找你?”
李杉忍着笑,沈聪紧绷的脸色也怪异起来,而刀疤,嘴像是吞了鸡蛋似的,紧接着脸色更难看起来,“还有下次,还当老子是你姘头了是不是?”吐了口痰,愈发不耐烦,拽着李杉往回走,“还不赶紧走,妈的,今后老子再也不敢出来洗澡了,都在家里洗,谁敢出来我收拾谁。”
拽着沈聪和李杉回去了,到了院子里,脸色还黑沉着,屋里人听着脚步声走出来,见他脸色不好看,罗城心有困惑,“刀大哥怎么了?”
语声刚落,就见刀疤黑沉的目光狠厉的盯着他,罗城心下不解,还是沈聪了解刀疤,出声道,“没事儿,最近叫他刀疤,别称呼刀大哥了,咱进我继续说话。”
沈芸诺和邱艳回屋睡觉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裴征回来,相处得久了,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不是他,沈芸诺翻个身,面朝着外边,语气惺忪,“商量好了?”
裴征脱了衣衫上床,躺下后伸出手搂着他,回道,“商量好了,明日你早些时候起床,我们弄出来去镇上卖,我学会了,后天就我来。”价格沈聪都说清楚了,生意好,一天能挣几百文,分到手里也有一百多文,把沈聪说牛车的事儿一并说了,“明天我们去镇上卖吃食,顺便把牛买回来,家里的坛子少,要不要再买些?”
沈芸诺想了想,点头道,“再多买几个回来,顺便去药铺买些茴香和八角回来。”村子里没人往菜里放这些调料,酒楼那边她还不清楚,问裴征,裴征也摇头不知,“我未去过酒楼,是何情形也不知道,明日可以问问三哥,这些日子他和酒楼的人处得不错,应该能打听到。”
明早事情多,裴征不敢闹她,说了会儿话就各自睡了。
天边露出鱼肚白,沈芸诺缓缓睁开了眼,伸手摸了摸床畔,冰凉一片,撑起身子,看向麻麻亮的天,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眸子,抬脚走了出去,去小洛屋子里看了眼,两人睡得香甜,嘴角还流着口水,沈芸诺抿唇笑了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灶房传来生火的声响,沈芸诺进去,沈聪坐在灶台前,裴征站在砧板前,正熟练的切着肉,沈芸诺打了声招呼,看裴征猪蹄也洗干净弄出来了,沈芸诺洗了手,去坛子里抓酸菜,问裴征,“你们很早就醒了?”
蒸笼摆好了,沈聪热昨晚吃剩的饭菜,听着这话,插话道,“刚醒没多久,昨晚剩的冷菜冷饭咱将就着吃,小洛的给他弄新鲜的,你教教妹夫怎么做,明早我们来弄就是了。”
裴征点头附和,“昨晚吃了几片肉,依稀记得是这么来的,你看是薄了还是厚了?”
裴征刀功不错,切出来的肉薄厚适中,“这样厚差不多了,我先把切好的肉顺着放好,你切菜就成。”磨出来的米米分和调料备着,她挨个挨个拌好调料,还没有放进蒸笼已经能闻到味儿了,裴征不时抬起头,本以为有些难度,见沈芸诺做了一次才觉得不过如此,“旁人见着一次怕就学会了,咱得捂着,不能叫人学了去。”
沈聪在旁边附和,米分蒸肉弄得多些,猪蹄弄了四只,头一回卖,什么情形她也说不准,待所有的肉都弄好了放进蒸笼,沈芸诺才打水洗漱,完了进屋叫小洛大丫起床。
今日裴征他们有事忙,沈芸诺送小洛去学堂,夫子说下一个十天就轮着他们抱柴去了,沈芸诺点头,顺手送了两块肉给夫子,小洛年纪小,夫子费心的地方多,沈芸诺心存感激,把手里的肉递过去,问了些小洛在学堂的情形才回去了。
经过村子,沈芸诺找周菊有点事儿,刚进村就听人说许大家里出事了,她向来不是看热闹的性子,一笑而过,到了院子外,门落了锁,院子里的房门也锁着,沈芸诺喊了两声没人应,心下觉得奇怪,周菊和裴俊卖豆腐,家里一直有人,心道莫不是走亲戚了,境况好了,周菊在娘家也抬得起头,周菊爹娘重男轻女,回回送的礼薄,周家爹娘不欢喜,从未有过好脸色,还是去年,裴俊和周菊带的礼物丰盛,两老脸色才好看了些。
绕了圈没见着人,沈芸诺朝着家走,刚进院子,邱老爹挑着担子背着背篓准备回了,沈芸诺上前挽留,邱老爹摇头,“家里养着鸡,还是托别人照顾着,艳儿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了,等鸡下了蛋,我给你们送过来,阿诺,你忙自己的事儿,不用管我啊。”
沈芸诺见留不住人,将家里的肉拿了好些出来,有新鲜的,有昨日撒过盐抹了糠的,又给邱老爹装了一小袋菌子和晒干的野菜,和邱艳一起送邱老爹出了门。
邱老爹性子好,那会对她和沈聪帮衬颇多,为此惹得邱家几位兄弟的反对,邱老爹差点和他们断绝关系,这份情义,她心里一直都记着,沈聪为了她成亲,邱艳刚嫁进沈家,吃了不少苦,邱老爹从未说过沈聪什么,有的人没有儿子待女儿如儿子般重视喜欢,有的人儿子成群却一个都没有放在心上,人与人差距咋那么大呢?
送走了邱老爹,沈芸诺找出昨日换的衣衫,叫上邱艳去河边洗衣服,听说起今日镇上的事儿,“你哥平日冷淡惯了,即使笑也只在家里,今日走的时候他和刀疤他们说话嘴角难掩喜色,也不知生意如何了。”有生意又买了牛,邱艳心里是欢喜的,庄户人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加之沈聪离开赌场不用整日喊打喊杀,她不用像之前那般提心吊胆了。
“嫂子不用担心,有哥在,生意还是不差的。”镇上做生意靠关系,沈聪在镇上也算小有名气了,不敢有人找他麻烦,这点才是最重要的。花完,余光瞥到周菊站在不远处的小径上,面色发白,步子也略显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