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起养鸭子?”庄户人家更喜欢养鸡,鸡蛋能卖钱,能送人情,鸭子的话,生的蛋少不说,鸭头不如鸡肉好吃,怎么算,都是养鸡比养鸭子好。
沈芸诺没想那么多,“田里剩下些稻穗,放了鸭子,正好当鸭食……”
看她好似有了计划,裴征不忍泼冷水,“今日活干完了,明日我到处问问,你想养几只?”
沈芸诺心里没底,她上一辈子,最厉害的也就养了两只猫,“四五只就成了,明日不去了?”
“下着雨,割回家也没办法,天晴了再去。”看天气,还得下好几日的雨,幸亏家里的粮食晒干了,倏然想起院子里晒着的稻穗,“爹可将稻穗全收进屋了?”
斟酌片刻,沈芸诺实话道,“部分淋了雨,下午,二哥二嫂好像闹了事,炕上烘着的粮食全烤焦了,爹发了好大一通火。”
裴征一怔,停下来望着她,眉宇闪过一丝郁气,“爹难道不知晓二哥的性子,让他守着可不就是坏事的?爹怕是气得不轻吧。”叹了口气,裴征无奈道,“算了,那边的事儿咱别管了,走吧,回家。”
刚回院子就传来宋氏的咆哮,裴征拧了拧眉,沈芸诺回屋给他拿鞋,说了韩大夫上门的事儿,裴征一声不吭,沈芸诺生火准备炒菜,“你去看看吧,爹娘年纪不小了,什么都比不过身子,我炒菜了。”
上房,醒过来的裴老头神情恹恹,浑身提不起精神,守在旁边的宋氏吓得不轻,眼泪直往外流,刘花儿和裴万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爹,您要打要骂都成,一定不要有事啊。”
裴万是真的知道害怕了,裴老头真有个好歹,宋氏一定会将他分出去的,他不会种地,分出去可怎么活,跪着爬到宋氏腿边,抱着她大腿,“娘,您打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可别不管我啊。”
沈聪进门,宋氏冷着脸,裴秀坐在一侧,眼带嘲讽地望着地下的两人,“娘,爹怎么样了。”
宋氏扭头见是他,情绪又激动起来,“你来干什么,家里粮食遭了秧,你是不是高兴了?”想着今日发生的事儿,宋氏气不打一处来,踢开脚边的裴万,上前打裴征,裴征退到门口,眼神不带丝毫感情,声音带着刺骨的凉意,“娘若是觉着我不该来,现在就走。”
语毕,阔步离去,到门口了,听着背后裴老头声音无力道,“老三,别走,回来吧,咱不分家了。”
宋氏十万个不愿意,“老头子,说什么呢,户籍都办好了,回来成什么样子?”
“闭嘴。”裴老头眼皮不抬一下,只看着裴征,这几日,他看出来了,裴万和刘花儿在家,家里边就没好事,裴征和沈芸诺回来,家里多了人干活不说,沈芸诺不是厚此薄彼的,时不时拿手里银钱帮着改善生活,日子不比现在差。
转过身,门口的光盖住了他脸上的情绪,裴老头为着什么,裴征心里有数,正是因为有数,他更觉得寒心,他的爹娘从来都在算计他,“爹,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您看小洛是不是壮实了?家里活不多,小洛他娘将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什么理由,叫我和她一起回来伺候一大家子?”
他可以想象,搬回来,宋氏整日的吆喝,沈芸诺做不完的活儿,吃不饱饭,如今,家里每天早上有鸡蛋吃,隔几日能吃上肉,回家有人会为他烧好水,洗好衣服,凡事有商有量,他又开始难受了,这种日子,很早的时候他就想过了,和小洛他娘,好好的,可是……
一切都没了,就是因为他爹娘无休止的欺负人,是他对不起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偿还。
裴老头说不出话来,他清楚西屋日子好过了,院子里飘出来的肉香逃不过他鼻子,老泪纵横地望着裴征,欲像从前那般说两句软话,还没张口,裴征已转身离开了,屋子里飘荡着他决绝的话,“我欠您和娘的,该还的都还了,而您和娘,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欠了我什么。”
走出上房,他没有直接回去,一个人沿着小路,慢慢在村里晃着,脚上的鞋湿了,他甚至毫无察觉,好似忘记了,脚上的这双鞋,是沈芸诺忙了好几日才做出来的,收着鞋子的那会,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沈芸诺眼里的光,一样的眼睛,一样的表情,一颦一笑都还是她,可终究有什么不同了。
屋子里,沈芸诺和小洛等了许久,天黑透了,上房的光熄灭了也不见裴征影子,小洛双手撑着头,趴在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沈芸诺不时抬头望向外边,天又下起雨来,沈芸诺抱着小洛回屋,“小洛回屋睡会,娘出去找爹爹,很快就回来了,屋里的灯不熄,你别怕。”
她想,是不是裴老头和宋氏说了什么话,裴征才没回来的,撑起伞,提着油灯换好出门的鞋,缓缓走到门口,打开院门,猛的,一个人影晃到她身前,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手里的灯笼伞应声而落,沈芸诺吓得身子发软,身子不自觉的往下坠,甚至忘记了反抗。
黑暗中,他的呼吸很轻,沈芸诺瞪大眼,察觉他的手慢慢滑入她衣衫,粗糙的指腹滑过她肌肤,激得她身子一颤,眼泪簌簌往下落,滴在他捂着她嘴的手上。
“别哭。”
裴征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心里空虚得厉害,迫切的想要做点什么,在院门口站了许久,不知进屋如何面对她,思索间,察觉到光影逼近,不知为何,他就伸出手,拉着她,堵住了她的嘴,甚至忘记了呼吸。
听出是他的声音,沈芸诺哭得更厉害了,伸手抱他,心底蔓延着无边的恐惧,这一刻,心才安稳下来。
“别哭。”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渐渐,呼吸变得厚重,手覆上一方浑圆,呼吸一滞,撩起她的衣衫,蹲下身去。
屋里的烛火若隐若灭,沈芸诺睁着眼,忘记了挣扎,身子烫得厉害,他的手时而重时而轻,“裴征……”开口,声音哽咽沙哑,吓得她捂住了嘴,随后,湿热的唇密密麻麻的落在她身上,身子一阵酥软,软了下去。
裴征拖起她的身子,将她压在门上,沉根没入,疼得沈芸诺哭了出来,跟前的裴征察觉不到她的哭喊,强自再次沉入,两人一年多没亲热了,沈芸诺全身都疼。
雨势越来越大,盖住了她的呼吸声,尖叫声,以及低若蚊吟的求饶声。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沈芸诺像被车轮碾压过似的,艰难的撑起身子,头昏昏沉沉地厉害,张嘴叫了声小洛,听着自己的声音,情不自禁的红了脸,身上的衣衫是新换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撑起身子,挪动着双腿,还没下地,门被人打开,小洛端着一碗鸡蛋羹,小脸崩得紧紧的,楚楚可怜地看着她,“娘。”
“怎么了?”咳嗽两声,沈芸诺穿上鞋子,刚站起身,人又倒了下去,小洛搁下碗,哭了起来,“爹,爹,娘又不好了。”
很快,传来脚步声,“锅里的药快好了,你守着娘吃鸡蛋。”大步上前扶起沈芸诺,裴征一脸不自在,昨晚是他孟浪了,管不住自己的情绪,然而,他心里更困惑了,明明,她还是他的阿诺,为什么,就是不同了呢?
沈芸诺低着头,泪肆无忌惮地落下,不知为何,她就是难过的想哭,裴征,是发现她不是那个人了吧,昨晚,发泄在自己身上的,尽是浓浓的哀伤,以及愤怒。
裴征想着自己的事儿,直到,手背传来灼热的温度,他才回过神,蹭的下站起身,缩回了手,避之不及地躲开,“我,我先去熬药,小洛,守着你娘。”
他脑子乱得很。
☆、第029章 自杀未遂
沈芸诺抬起头,敛去了眼角氤氲的水雾,对上茫然不知所措的小洛,她勉强地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小洛,娘……在院子藏了好玩的,你出去找找。”
低垂着眼睑,泪眼朦胧,知晓骗不了裴征,两个不同性子的人,如何会察觉不到呢?原主耳根子软,凡事不与人计较,屋里的活儿做得甚少,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针线,而她,为了给缝制衣衫,隐晦地请教了不少人,她能瞒过不懂事的小洛,然而,瞒不过宠爱妻子的裴征,她曾无数次想过被发现了会如何,真被发现了,脑子乱成一团,心乱如麻。
她撑起身子,望着窗外的光亮,喉咙涌上一股腥甜,倒下身,缓缓地阖上了眼。
裴征熬好药进屋,见着的就是沈芸诺穿着鞋躺在床上的情形,小脸发白,身子微微打颤,白皙的脖颈间,一片片红色的印记分外鲜艳,映入他黑沉沉的眼眸,有触目惊心之色。
他本就不善言辞,此时更不知说什么,动了动唇,放慢脚步,轻轻搁下散着浓浓苦味的药碗,漆黑的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老潭,沉寂而深邃,他想,终究要说点什么,打破屋内令人发慌的沉默,再次张了张嘴,“你,喝药,我带小洛去外边转转。”
良久没等到回应,裴征站在原地,像被人拿刀狠狠地在胸口剜了个口子,鲜血直流,她真的不是他的阿诺,喉咙滚动,尽是无声的悲恸,“你好好休息……”
话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屋,抱起趴在地上找东西的小洛,径直去了地里。
睁开眼,沈芸诺嘴角缓缓漾起一抹笑,笑声越来越大,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刘花儿在和鸡食,听着西屋的笑声,总感觉心里发毛,回屋里和宋氏嘀咕,“娘,三弟妹是不是犯病了,怎么笑得瘆人得慌?”
因着两口子,家里粮食损失了大半,宋氏没个好脸色,“觉得瘆人就给我回刘家,一个个不省心的,老二呢,去哪儿了?”裴万上边有个姐姐,生了裴万,宋氏别提多高兴了,很是宠了几年,后来有了裴征,裴俊,她在裴万身上的心思才渐渐少了,可对裴万,她还是喜欢的,否则不会为了给裴万说亲,应下裴娟和刘文山的亲事,然而此时提起裴万,宋氏眼里没有了一丝暖意,昨晚,裴老头和她商量将老二一家分出去的事儿,宋氏才明白裴老头叫老三一家搬回来的原因。
裴征干活老实,对田地的事儿伤心,往年,家里的活儿多靠裴勇裴征裴俊三人,虽然沈芸诺懒,可家里的事儿井井有条,没出过乱子,哪像今年,倒霉事不断,根源真在老二和刘花儿身上,少了裴征,两人不敢明摆着偷懒,做事不伤心,之前的玉米粒子被雨淋也是裴万不上心引起的,老三回来,一家人一条心,没准两年真能像裴元户那般,起两间新屋子出来。
想清楚了,宋氏又恨自己对话寒了裴征的心,看刘花儿在跟前晃,不由得怒火横生,“站着干什么?家里的衣服都洗了是不是?还有柴火呢,你大哥他们忙前忙后,等他们忙完了去拾柴火不成?”
刘花儿明白自己遭了无妄之灾,嘴唇哆嗦了两下,为自己辩解道,“娘,衣衫都是四弟妹洗的……”
她不说这话还好,听着这话,宋氏四下逡巡着,刘花儿身子一颤,明白宋氏找东西打她呢,再也不敢耽搁地跑出了门,跑得急,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回头,眼露惊恐,“娘,我这个找四弟妹,您休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