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远“豁”地站起身,动作麻利地与对方划清界限。
李奕衡李大人,你千万看清楚,我跟这个胆敢对你挥拳头瞪眼睛的傻大个不是一伙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发作都朝他去,别找我!
没想到他这边刚祷告完,傻大个仿佛生怕李奕衡不误会一样,手臂往后一挡,牢牢把柯远护在自己身后,然后威胁:
“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我兄弟的主意,否则,我管你是谁,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兄……兄弟?大哥,我们很熟吗?
麻烦你拿族谱出来看一看哟,出了五服的亲戚我不认啊!
柯远听得一脸绝望,李奕衡倒是好整以暇,微笑道:“没问题,只要你兄弟也不打我的主意。”
“你放心!”傻大个胳膊一伸,把柯远严严实实搂在怀里,力度太大,柯远觉得自己整张脸快被他胸膛拍成一张大饼,“我们就算一辈子都只是小角色,也不稀罕借您的光!”
“是吗。”李奕衡淡淡道,“那就好。”
说完,似笑非笑看着柯远。
柯远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于是干脆利落抓住傻大个的手,露出个无比灿烂的微笑。
“李奕衡先生谢谢您的款待东西真是太好吃了您先忙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
然后死死拖住傻大个,一秒钟便消失在李奕衡的视野里。
“你就住这种地方?”柯远一边小心地避开满地垃圾果皮,一边努力让自己大半个脚掌着在破碎得几乎站不住人的台阶上。
这幢楼的楼龄起码在四十年以上,从外面看,外墙的白漆因为久不清洁已经成了深灰色,有几户人家的窗户掉了半边窗,阴森森如鬼屋。走了进来,才知道“如”鬼屋实在是抬举这里了。
这种地方,鬼都不要住。
楼道里到处是散发着臭气的果皮垃圾,还有不用的旧家具随便摆放,好端端一个走廊,走几步要躲一条沙发,再走几步要避三个麻将桌。柯远捏着鼻子左拐右拐,好不容易前方道路相对平坦,没迈几步,斜剌里冲出一个身穿三点内衣浑身横肉的中年大妈,正举着菜刀叫自家孩子回家吃饭。
柯远盯着大妈手里的菜刀半晌,恨不得去死。
旁边傻大个乐呵呵补刀:“是咱们住在这里。”
柯远扒着窗户真的要寻死。
傻大个臂力惊人,一把把他拽回来,一脸紧张提醒:“别离窗户那么近,这窗户不结实,小心摔下去。上回六楼的阿鹏就是在窗口抽烟才不小心掉下去摔死的,你忘了?”
还真的摔死过人?!
柯远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没钱啊。”傻大个说,“公司又要求我们住市中心,又不给那么多钱,一个月薪水房租都不够付,只能选便宜些的城中村。”
说话间已经到了,傻大个用钥匙打开门,随着门开,一种过期花生油的气味飘了出来。
柯远捏住鼻子朝里看,这才觉得傻大个为人厚道。
有刚刚的一切打底,如今他看到眼前景象,已经能够很淡定。
屋子里乱得无法想象,海报横七竖八扔了一地,傍晚光线昏暗,照得海报上明星个个像陈尸。劣质塑料椅子倒在地上没有人扶,竟然还有人别出心裁在上面架了个盘子。柯远走近一看,笑都笑不出。
那盘子里,竟然搁着两个充电器。
屋子小,看上去最多有二十坪,却五脏俱全。卫生间一个,厨房一个,当然都脏的让人不愿用。再往里走,卧室像空难现场。
积成小山的烟灰缸,吃剩一半的发霉苹果,分别靠墙摆放的两张单人床,以及一看就知道久不见阳光且超过三个月没有换洗的被褥。
唯一好端端放着的,是墙上纤尘不染的一把吉他。
“站在门口干嘛?”傻大个揉着头发走进门,弯腰从枕头底下抽出条毛巾擦脖子上的汗,“进来啊?”
柯远微微仰头,克制地合上眼睛。
这房间里,有一张床是属于自己的。
今后,自己就要住在这猪圈里。
忍无可忍,他抓起电话拨号。傻大个不解地看他气急败坏,问:“你给谁打电话?”
“家政!”
“干嘛?”
“叫他们来打扫卫生!”
“为什么!”傻大个飞扑过来,一把将他扑倒在床上,“我们自己打扫不就行了吗!你知不知道家政多贵,一小时三十块,哪有那个钱!”
柯远被他仰面扑在床上,手机远远飞开,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接着,房间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柯远怔怔地睁大眼睛,看着整个人伏在他上面的傻大个。刚刚在酒店也好,一路上回来也好,都只是觉得这人的微笑过于灿烂,容易晃瞎人的眼而已。
如今近距离一见,却觉得这人过分好看了。
浓重的剑眉自英挺的鼻梁尽头向两边恰到好处地延伸,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黑得仿佛夏夜最高远辽阔的夜空,望进去,仿佛有繁星点缀。一路向下,上帝很少赐予亚洲人的鹰钩鼻,以及嫣红得适合深吻的唇。
他太好看了,这样目光灼灼地与你对视,你会忍不住别过头去,生怕自己脸上偶然蹦出的那颗青春痘落入他眼中,叫他心生一毫厘的厌弃。
柯远犯了职业病,他在想,这么好的一个明星胚子,他为什么不红?
☆、第六章
想了很久,后来某一天忽然顿悟,因为他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