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官前来宣旨时,身后都跟着上百的禁军,只怕抗旨的会被直接押解入宫。
宣旨时,老夫人就有些坐立不安。倒是定安侯还沉稳,接了旨,又在家中吩咐了声,再同老夫人说了一会子话,才随宣旨的人一道出了侯府。
按照往常的惯例,大凡入宫的盛宴(姑且称为盛宴)都要携家眷。
定安侯借口老夫人年事已高,近来身子不爽利为由推脱了,但侯夫人和沈修文,还有世子夫人却推脱不掉。那近侍官也是分得出轻重的,定安侯只提了一句小孩子,近侍官便道,君上没有提到小世子和小姐,就不必一道入宫了。
宝之,怀锦和婉婉便同老夫人呆在一起。
三房本来也不是朝廷命官,眼下这种时候没人记得他们,他们落得松了口气。
三房都不必去,孟云卿自然更不用。
京中的动向,定安侯早前便没有隐瞒过老夫人,老夫人也知晓这几日京中怕是就要变天了,偏偏这个时候平帝邀了宫宴,只怕会成导火索。
定安侯向来置身事外,在朝中又有不少心腹势力,此去宫中其实比旁人入宫都更安稳些,他担心的反倒是京中如果发生暴乱,难免会祸及侯府。
家中不能没有主心骨,三房虽然平日里鬼主意多,也不时恼得凶,但却是大事面前扛不起担子来的,老夫人就留在侯府中主事。
孟云卿知晓府中有密道和机关,还有舅舅安排好的暗卫和侍从在,她只是忐忑了些,也没有太害怕。
加上外祖母此时吩咐大家都去养心苑,她便猜到暗道的入口或在外祖母苑中。
所以,此时的外祖母苑中才是最安全的。
三房却看不明白。
现在外面有多乱,三房心中都了然,定安侯和侯夫人都被邀去了宫中,就连沈修文都去了,这侯府里就只有老祖宗了,若是外面的骚乱牵连到了侯府,那可怎么办?
侯府大门是紧闭的,守门的小厮一炷香一报消息。
最近的一次,说是鹿鸣巷开外嘈杂得很,似是动乱起来了,怕是马上就要来鹿鸣巷这端了。
屋内的气氛就越来越凝重。
三老爷背着手在堂中走来走去,也走越快。
三夫人就捂着帕子流眼泪。
几个姨娘里,有女儿的就搂着各自的女儿,没女儿的就眼巴巴看着三老爷,不约而同地哭哭啼啼。
沈修进也似是心事重重一般,只坐在原地喝茶,没有出声。
整个养心苑内乌烟瘴气。
“慌什么慌!吵什么吵!”老夫人顿了顿拐杖,这养心苑就从未有这么闹腾过。
不止三夫人,几个姨娘和孩子也停了哭声。
“娘,你这是做什么呢!”沈万安的不满流露出来,他也烦这一屋子哭哭闹闹的声音,但至少让他觉得是种发泄。京中都这幅模样了,要是还在堂中稳坐泰山,他才觉得恼火。
“老爷……”倒是三夫人先开口劝。
沈万安更来气,老夫人也就罢了,她也来找晦气。
于是不等三夫人说完,就怒吼道 :“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三夫人眼中的委屈便涌了上来,又开始捂着手帕流眼泪,只是没有出声,不同于其他姨娘。
音歌和孟云卿对视一眼,这等场景,许久不见了。
三房内的事素来荒唐,尤其,还当着她们这些人面前,其实尴尬。
“逆子!”老夫人伸手砸了个茶杯过去。
屋内便通通怔住,彻底没了声音。
“你以为叫你们来养心苑做什么的!”老夫人训斥道:“我们定安侯府百年基业,自燕韩建立以来,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你们至于如此!侯爷入宫前就安排了暗卫和侍从守护,这养心苑眼下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都给我安静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孟云卿抬眸看了看外祖母,外祖母还是没有将暗道和机关的事说出来。
许是,还不到时候。
“娘……”沈万安为难。
可话音刚落,就有小厮急匆匆破门而来:“老夫人!老夫人!”
屋内之人都是一惊,就连孟云卿都险些打翻了茶杯。
三房那边更是惶恐!
莫不是……有人闯进侯府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快说!怎么了?”沈万安瞪着眼睛催促,实在隐在袖间的手都在发抖。
小厮赶紧道:“老夫人,三老爷,侯爷他出府前吩咐过,晚些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打开侯府大门,可……可是……”
“可是什么……”沈万安恼怒,都让不开大门了,还有什么好‘可是’的!
小厮看了看他,又看向老夫人,眼中全是为难:“是二老爷和二夫人……”
二舅舅和二舅母?
孟云卿意外,屋中也都安静下来。
“外面怎么样了?”沈万安先问的这个。
孟云卿就瞥目看他,有些不可思议。
“乱哄哄的,不少人都在跑路,街上还踩死,踩伤不少人,逃难的有,官兵有,也有趁乱打劫的,……”小厮应得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