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蛰就是个大灾星,碰上他准没好事!
要不是头顶上悬着一个还没落下来的记过处分, 江润非得找个机会打他一顿不可。
不过听母亲和舅舅的意思, 好像有了林惊蛰手上那批古董,自家就能搭上什么省城的大人物。
要是真那样, 他还怕什么记过不记过?人家随便抬个手, 省内的好大学不就随便自己挑?江润心念一动, 琢磨得就多了,给母亲出主意道:“既然他敬酒不吃,咱们要不就给他点颜色。妈,这事儿你和舅舅不方便出面,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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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玉花了几天的时间去研究那几套教材,越研究越觉得有门儿,原本对林惊蛰诓她那话六十分的相信,现在也水涨船高到了九十分。
她做梦都在琢磨学生升学的事儿,有了新发现当然坐不住,紧急修订好新的课案,就抱着教材和备课表找到了学校领导。
很不幸的是,校领导对此并不当一回事。
胡玉只好又联系了其他班几个班主任,结果班主任们也没有一个支持她的。
二三四班的班主任人还算和善,他们翻看着那些教材时,却也七嘴八舌地挑毛病——
“函导综合?数列综合?这题型难度也太大了!”
“就是,这个什么物质量的变化曲线,连我都要算上好长时间,这根本不在高三生的应用范围嘛!”
“您这准备得也有点太过头了,怎么可能考到?现在是复习阶段,学生们的课业都那么赶,我们拿出这套教材,完全就是在揠苗助长。”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胡玉愁眉深锁:“别一口就把它们否定了啊,再多看看,多看看你们一定会改观的。”
那几名班主任却不为所动,这也难免,他们虽然表面看不出,但打心眼里多少对老实得有点过头的胡玉有些看不起。胡玉对他们的提议,在他们看来就像一个小学生试图指导大学生该如何写毕业论文一样,谁会真的当做一回事?
李玉蓉更是当场就讽刺:“看什么看?怪不得五班的成绩老是上不去呢,感情胡老师你成天不好好上课,就忙着研究这些东西?学校那么多老师和校领导花了半年多时间辛辛苦苦编的复习教材,你觉得还不如自己在新华书店买的这些杂书好,胡老师,你什么意思啊?你这么能耐这么厉害,五班的成绩怎么还是倒数第一?”
李玉蓉是前些年才到校的新老师,背景奇深,但资历不厚,因此一路下来优渥的福利,自然掠夺于其他本该享有它们的人。
编制名额、省城进修、良好教师评选……甚至在李玉蓉来之前,胡玉还曾经是一班的班主任。她俩的矛盾全校皆知,以至于李玉蓉连去五班上课都表现得格外不尽心,可她那么牙尖嘴利,胡玉个老实巴交的中年女人哪里抵挡得了,时常就如同现在这样,被讽刺得面红耳赤还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气得眼泪汪汪。
其余几个老师为李玉蓉的刻薄眉头微皱。但老师这个职业说起来高尚,设身处地其中,不过也就是普通的职场。一边是校领导敢光明正大盘剥福利的老教师,一边是随时能进出校长办公室的关系户,为前者而得罪后者,明显是得不偿失。
李玉蓉见胡玉瘦弱的脊背都被自己讽刺得佝偻起来,冷笑一声,还想再说,却被哐的一声巨响吓得忘了开口。
所有人都下意识循声望去,教师办公室门口,一身校服的林惊蛰正双手揣兜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里。他收回踹门的脚,目光在瞠目结舌的李玉蓉脸上瞥过,好像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一样,朝胡玉道:“胡老师,去上课。”
校服很宽大,套在他高挑瘦削的身体上,明明非常普通的样式,却有一种格外不同的气质,看得人怎么都移不开眼睛。
胡玉擦了把眼泪,感激地点了点头,匆匆收拢教材走了。
林惊蛰又盯着李玉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直到那张白净瘦削的清秀脸蛋离开视线,李玉蓉好像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后知后觉地怒火中烧起来:“你们看看他,这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