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甜甜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个没影,林润生的紧张这才松懈了一些,他抽了张纸巾擤干净鼻涕,又想到什么,闷声诉苦:“惊蛰那孩子肯定怨我呢,我让他晚上回家里吃饭,他都不肯。”
沈眷莺抱臂看着他发愁:“你就这样去的?”
林润生抬头,泪眼锋利地看着她:“啊?”
沈眷莺叹了口气,她放弃道:“算了,不指望你,这几天有空我去见他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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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亲见面完毕后的林惊蛰迅速收拾好情绪,他已经习惯了失去也习惯了取舍,因此也学会了忽略自己的心情。
方文浩动作很快,也确实很有门路,几天过后,林惊蛰托他办的事情就有了眉目,进修班找到了。
从八十年代开始,国内便有一批当先吃螃蟹的人开始接触商场,这批大胆的先驱将一潭死水的经济圈翻搅出了无数的波澜,但在此之前却未必从事和商业有关的工作。
他们当中有国企工人、底层干部、普通农民甚至于无业游民,当他们在商场凭借大胆和眼界以及一点点的运气捞到了第一桶金后,便摇身一变成为了需要管理诸多员工的私企业主,在这个时候,他们往往又会发现,自己过往的那些经验积累好像变得不够用了。
各种短期的企业主培训班应运而生,让这些尚处在新的阶段茫然的“先富起来的人”学习以往从没有渠道得知的商业规则。
但培训市场同样是混乱的,私企业主舍得花钱,各种坑蒙拐骗的所谓“讲师”便也由此滋生,这个正在新生的国家同样在试探着制定规则,混乱的市场一时难被约束。
方文浩找到的学习班里燕市大学很近,据说前身是办给诸多高考失利的学生复读时紧急突击用的,许多燕市本地的著名大学都有教授来这里兼职,师资力量非常雄厚,因此教学质量显而易见的高。由于重本率实在太过惊人,前些年培训班便扩大了规模,开始招收诸如这种短期金融培训项目的学生,培训时间通常在一到两个月,学费却十分不菲。
方文浩道:“不白让你花钱,你知道这个金融培训班里的都是什么老师么?”
他摇头叹道:“就咱们系那个著名的经济学教授,还有隔壁理工大学的那个大客从来满座的金融老师,燕市这几个名牌大学的教授大部分都在这挂职,虽然收费比别的补习班稍微高一些,但绝对让你物有所值。”
林惊蛰翻了下教职员表,竟然看到了几个后世赫赫有名的名字,不由有些吃惊。但一想也明白了,这年头教师工资确实不高,教育部门对老师们的外快也基本不做约束,教授们也是要吃饭的嘛,培训班收这样贵的学费,又能招募到如此多优秀师资,想必在老师身上也投入了重金。
他点头道:“行,那就定吧。”
邓麦随他一起来,刚才听完学费整个人就处于恍惚当中,见他就这样决定,当即大惊失色:“我不要!”
林惊蛰把邓麦的身份证同自己的钱包一起交给了方文浩,示意对方帮忙去办理手续,自己留下来同邓麦周旋。
他朝邓麦:“这个课程就一个来月,你好好学,毕业之后就能帮我的忙。”
邓麦迟疑着,林惊蛰又补上一句:“你别忘记,我还欠了别人七十万块钱呢。”
邓麦浑身一震,脸色顿时犹豫起来,但还有些挣扎:“可这也太贵了,更何况课程才一个多月,不是说燕市有比较便宜的么……?”
林惊蛰拍拍他:“一分钱一分货,以后你就懂了。”
邓麦有点想哭,他站在那,老高大的个头,一张黑脸挂满了委屈,双眼湿漉漉的:“林哥,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去上学呢,你给我花了好多钱了,这比我四年的学费都贵。”
林惊蛰捏了下他的脸:“所以要好好学知道吗?我把老本都压你身上了。”
小城长大的年轻人第一次感到自己肩上担负下了沉沉的重量,他隐隐有种不大清晰的感觉,好像自己往后的人生,从此便要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交完学费,送走邓麦,方文浩开玩笑似的说:“你那哥们回去肯定要哭,你看他粘人的,刚才都恨不得跟着你一起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