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个月,她问了她弟弟是否愿意和她一起走,并且告诉他,这一走,他们一般不会再回去,也不会和爸爸妈妈怎么见面,甚至还直白地告诉他,跟她走,就意味着和爸爸妈妈断绝来往。
的确,赵易璟还是个孩子,但赵安唯认为,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因此对他没有任何的欺瞒。
一开始赵易璟很伤心很挣扎,但在一个礼拜后,他就趁家里只有他和赵安唯两人后,跑到赵安唯的房间后,一脸坚定道:“姐姐,我要和你一起走!”他的一张脸鼓鼓的,仿佛强忍着什么,就连眼睛都泛□□点泪光,可见这个决定,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赵安唯心里一团柔软,但还是狠下心揭露道:“以后你可能都不怎么能见到爸爸妈妈,你还是要和姐姐一起走吗?”
“姐姐,这个我知道的。”赵易璟顿了顿,才继续道:“爸爸妈妈以前一直把我扔在爷爷奶奶家,其实叔叔婶婶家也没钱的,不过爷爷奶奶还是会偷藏一些好吃的给我,堂姐们经常就躲在角落里偷看,我知道她们其实也很想吃的。还有叔叔婶婶常常趁爷爷奶奶不在的时候骂我,不过我一点也不怪叔叔婶婶。姐姐,我和爸爸妈妈说过很多次我想回家,可是他们总是不肯。”
赵安唯一愣,才明白她弟弟一直以来受了多大的委屈。这委屈,不是因为被叔叔婶婶责骂,更多的,是因为被爸爸妈妈“遗弃”。
赵言午和苏惠芬总觉得赵易璟还小,什么都不懂,殊不知小孩子可能还不明事理,但却是敏感甚至聪明的。很多事他们可能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但却能分辨出好坏,这或许是一种直觉,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判断力。
赵安唯很庆幸她的弟弟不像她的父母,更不像赵沛彤,不过若是长期呆在父母身边,几年过去,他很可能就会变成那样,这就是她在自己生活还未稳定下来,却急着要带走她弟弟的原因。
得到了赵易璟的首肯,接下来就会简单不少。
赵安唯先是去山下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许舒逸。
她打这通电话其实是要麻烦许舒逸的,所以很是心虚。没想到许舒逸在接到她电话时却是开心得不得了,并且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接着赵安唯就找她的父母,说想带赵易璟去f市读书,所有的开销自己一个人都会承担。
赵言午和苏惠芬闻言,一双贪婪的眸子不由亮了亮,两个人都在心里打着算盘,越打越激动。
他们的儿子若是去市里读书,那将来铁定会出息呀,到时还能少了他们这当爸妈的好处?而且赵安唯说了,所有的开销她一个人承担,这真是到哪儿能找到这么划算的买卖呀?
赵言午和苏惠芬早就猜到,赵安唯其实暗地里存着不少钱,但是他们无论在家里怎么找,都找不到她藏钱的地方。再看赵安唯如今越来越厉害的模样,他们知道自己硬来是讨不到任何便宜的,现在能让赵安唯自己主动吐出钱来,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闺女儿啊,这大城市的教育确实要比咱这山里的好,你这么做是应该的!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答应呢?到时闺女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当然也别累坏了自己!咱闺女儿就是有出息!”赵言午说这话的时候,颇有点阿谀奉承的味道。
赵言午这左一句“闺女儿”,右一句“闺女儿”,听得赵安唯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很想质问他怎么不再叫她“书呆子”了,但还是忍住了。
她都懒得和这两个虚伪自私的人多说一句话。
前几天赵言午和苏惠芬果然找上赵安唯,说赵沛彤要他们到时去她的大学说她的不是,、要害得她被学校退学或是处分,不过他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闺女儿,你说你妹妹怎么这么坏?你放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和你妈不会那么害你,你妹妹爸爸也教训过了!”赵言午真是一脸的大义凌然。
赵安唯却是在心里冷笑。她的父母企图“出卖”赵沛彤和她重归于好的这点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赵沛彤若是知道他们这么对自己,估计得气得直跳脚。
噢不对,赵沛彤的脚瘸了,想跳也跳不起来了……
虽说自己不会去向赵安唯的学校领导“诽谤”赵安唯,但赵言午和苏惠芬还是坚持要去赵安唯的大学看看。
他们就想着,他们的女儿可是省高考状元呀,那学校的领导还不可劲儿地对热烈欢迎他们呀?就算不巴结吧,那应该也会带他们去吃一顿好的,顺便再送给他几条香烟和几瓶茅台吧?
赵安唯自是对赵言午的这点市井小民的心理很不屑,对他的天真无知更是感到好笑。
她那所全国首屈一指,甚至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名次的大学,省高考状元,又岂止她一个?况且她知道自己没有一点背景,在那繁华的大都市里,就算是高考状元,也是相当渺小的,所以她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路可能不是太平坦,但是,她一定会坚强地走下去,会在那座大城市,赢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赵易璟就这么依偎在赵安唯的怀里渐渐睡着了,赵安唯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被窝里,掖好被角。她望着他熟睡中却紧皱的眉头心疼地想,自己做姐姐的,绝不能让他吃苦。
赵易璟长期生活在爷爷奶奶家,对父母的依赖应该不像其他的小孩那么大,可能他到时最先怀念的,是爷爷奶奶,而不是爸爸妈妈。
至于此时的赵言午和苏惠芬,恐怕正在一辆开往f市的动车上,晕头转向地找他们吧?单她实际上乘坐的,是开往k市的动车。
是的,她托许舒逸帮她伪造了一份假的f大录取通知书,以及两张开往f市的动车票,然后在赵言午和苏惠芬外出时,带着她的弟弟坐上了这辆动车。当然,为了以免他们担心她弟弟,她留了个字条在家里。
赵安唯报考的学校是k大的医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本硕博连读,可见其对学生的录取要求有多严苛。
赵安唯很清楚,这件事可能瞒不了她的父母太久,她也早提防到时他们和赵沛彤会去她的学校出什么幺蛾子。原本她还想着在此之前将他们的录音公布出去,让世人看看,他们为了金钱和利益,是怎么算计她这个亲生女儿的,不过既然他们“识时务”,那也免去了她的麻烦。
经历了四十多个小时的颠簸,赵安唯和赵易璟终于顺利抵达了k市。
赵安唯听人说过,火车站可能有些乱,有的小孩子就是在火车站丢的,因此就紧紧牵着赵易璟的手,提着一大袋行李往外走。
赵易璟也乖,一路上就紧紧攥着赵安唯的手,被来往的人差点撞摔了也不哭不闹。火车站人潮汹涌,他小小年纪,又是第一次见到这阵势,心里是极怕的,但还是将身板挺得直直的,不让赵安唯担心自己。
为了省钱,赵安唯还是带着赵易璟坐上了公交车。好在公交车上并不拥挤,还开着冷气,坐在上面也挺舒服的。
毕竟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偌大的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一座座笔直的高楼,这些都是村里,甚至镇上所没有的。这里的楼房都挨得比较近,道路也有些错综复杂,赵安唯一路上问了三个人,才终于找到了许舒逸为她安排的出租屋。
许舒逸在通过猫眼看到赵安唯,并再三确认门外应该没有其他人后,终于打开了门,兴冲冲地说道:“我刚才远远地看见公交车站那下了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估计就是你和你弟吧?你竟然还坐公交车啊?第一次坐公交车居然没做错啊!我前面还担心你会不会走丢,人生地不熟的,没想到你还真找着地方了!”
赵安唯笑笑,说道:“公交车站有站牌,我对了下你给的地址,然后又问了下路人。”
“得!你这适应能力我可真是望尘莫及!”许舒逸说着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接着低头看向她身旁的赵易璟。“这就是小璟吧?小璟你好,我是你姐姐的朋友,以后你就叫我许姐姐啊!”
赵易璟还有些认生,但还是乖乖地说了一句:“许姐姐好。”
许舒逸立刻亲切地应了一声,情不自禁地盯着赵易璟稚嫩纯真的脸庞,呆呆地说道:“我为他堕、了三次胎,我十七岁就和他在一起了,如果第一个孩子没有打掉,大概也有小璟这么大了吧?”
许舒逸说的是英语,英语作为高考的基本科目之一,赵安唯学得自然很好,因此轻而易举地就听懂了她的话。
堕、胎,被最爱的人背叛,许舒逸自然是不幸的,赵安唯望着她一脸悲伤的神色,想到了自己上一世的种种,轻声说道:“你这些事和我以前经历的比起来,其实都不算大事,真的。”
许舒逸怔了怔,想不出赵安唯除了她妹妹总是使坏算计她外,有经历过什么比她还要悲惨的事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望见赵安唯那清冷刚毅的面庞时,她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
是啊,这世上比她还要不幸好几倍的人多的是,她又何必一直自怨自艾呢?
人有时就是这样,在听说了一些比自己悲惨的人和事后,心情总会好受一些。
“可惜我今时不同往日,不像以前叱咤影坛了,所以呢,给你弟弟安排的小学不是非常好,在k市只能算中等吧。”许舒逸似乎已经调整好情绪,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姿态,靠在沙发上慵懒得宛若一只贵族的猫咪。
“你别这么说,就算只是中等,教育条件也比我的家乡要好上太多了。我真的很感谢你。”做人不能太贪心,这个道理赵安唯一直谨记于心。况且许舒逸可是帮了她一个很大的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
许舒逸闻言一笑,得意洋洋道:“这倒是真的,就你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唉!”
赵安唯也忍不住笑了,心里却是对许舒逸有一丝歉疚。
这一世的许舒逸和上一世一样,来到她的家乡就是为了找傅盛年帮忙调查她的男朋友,可是这一世,或许就是因为傅盛年遇到了她,并没有答应许舒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