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她就被自己莫名的念头羞得满面通红,立即撇下那俩护卫,转身匆匆绕过照壁回了府。
一路上,门房侍卫的行礼她都没有搭理,疾步往自个儿的小院钻。
顾笙跑到院前的回廊边,迎着暖风深呼吸,抬手使劲儿扇着发烫的小脸,口中恨恨的呢喃:“都怪小人渣!”
话音刚落,一只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手就自身旁探出来,将一块帕子递到她眼前。
顾笙正一脑门细汗,垂下眼眸,就见眼前那递帕子的手腕上,飘逸的广袖滑落了一截,露出白玉般嶙峋的腕骨,线条凌厉而光滑。
这不就是小人渣的胳膊吗……
熟悉的嗓音随即自头顶传来,“什么人渣?爱妃在说阿娜尔么?”
顾笙喀拉喀拉的抬起脑袋,就见江沉月悄无声息的立在她身旁,正偏着脑袋,一双淡金色桃花眸子满是困惑的盯着她。
顾笙:“……”
江沉月眨了眨眼睛,安静的等待答案。
顾笙急忙捏紧帕子应声道:“对,仆说的就是阿娜尔啊!殿下何时回来的?怎么会在仆院里?”
“孤一路跟着你回的府。”
顾笙:“……”
真是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她再也不敢私下说小人渣坏话了……
好在九殿下一不觉得自个儿“小”,二不觉得自个儿“人渣”,所以没有对号入座的念头,否则顾笙也该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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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夏末,饲养房的小太监又给顾笙送来一只绿鹦鹉,比之前被九殿下吃醋“赶走”的那只机灵多了,不但能学话,还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小曲儿。
顾笙给鹦鹉取了个名字,叫小花,兴致勃勃的逗弄了几日,鹦哥却始终对她爱搭不理。
问题似乎不是出在鸟身上,小花是只很聪明的鸟,心情好起来时,能颠三倒四的顺出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这样的天赋,在鹦鹉中绝对算是出类拔萃的。
但顾笙也不想承认自己欠缺训鸟的本事,仍旧孜孜不倦的与鹦哥较量。
小人渣闲暇时,也会在一旁安静的看笨伴读训鸟,战果是这么着的——
顾笙:“小花,叫娘,叫娘亲。”
鹦哥闻言默然低下头,啄了啄自己一尘不染的羽毛,没有要搭理九王妃的意思。
顾笙锲而不舍:“小花乖,叫娘,娘,娘!”
鹦哥似乎对这样重复、简单的声音有所触动,终于燃起开口的欲望,不再清理羽毛,转而昂起高傲的鸟头,蓄势待发。
九殿下见状浅瞳一闪,直起背脊,翘首以盼。
顾笙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迫不及待的对鹦鹉做着提示的口型:“娘……娘……”
鹦哥昂首挺胸,紧跟着顾笙吼了一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顾笙:“……”
这都哪儿跟哪儿?
这傻鸟是不是耳朵有什么问题?
顾笙呆滞的转头看向小人渣,“怎么会这样?”
小人渣已经猝不及防被顾笙的“训鸟成果”笑岔了气,缓了一会儿,抬起手,摸着笨伴读脑袋安慰道:“它可能是嫌你教的词汇格调太低,要不你对它念永乐大典试试。”
顾笙咬牙切齿把小人渣推出了房门,决心独自同这只叛逆的鹦鹉,展开一对一的较量。
没几日,鹦鹉终于屈打成招,满足了九王妃的幼稚要求。
恰巧,熹妃也在当日从宫里递来帖子,约顾笙三日后陪八公主去郊外散心。
顾笙立刻应允,遣人回了信。
原本想带着小花一起去哄八公主开心,可又担心路途颠簸,鸟儿经不住折腾,最终还是决定,还是散完心,请公主来府里坐客。
顾笙担心熹妃也会同行,只得让小人渣和小花一起留在了府里,免得两人相遇。
只有不足一年的时间,不论如何她都要护着九殿下安然度过,避免一切灾难发生的可能。
三日后,顾笙的车架在城门口与八公主汇合。
顾笙一掀帘子,出乎意料,江晗也来了。
她烫手似得缩回手,在马车里惴惴不安。
如今每一次相见都只剩下愧疚感,不过也未必太坏,至少她能当面劝江晗几句。
几人到了郊外便下了马车,侍从搬出捕猎笼子,那是专门掏兔子窝的一套工具,看着很简陋,实际也是为主子们消遣玩乐而制作的。
八公主先下了车。
顾笙常常代九殿下入宫探望,是以二人也日渐熟络,相见后并未寒暄,拐起胳膊便亲昵的一起漫步走进林子里。
八公主在宫中终日参禅礼佛,如今面上很少能看出喜忧,开解起旁人来也能滔滔不绝,俨然一派得道高僧的架势。
顾笙以为她已经大彻大悟了,可呆在一起久了,八公主自个儿就会露馅,动不动就会喃喃自语道:“要是当初怀上孩子就好了,都怨太医逼着我擦药。”
这话总被她挂在嘴边,后悔自己没生下孩子,得道高僧没有这样的。
听八公主一本正经的讲断欲去爱、讲达佛深理,转头又絮絮叨叨的开始讲孩子、讲往事,每回都逗得顾笙咯咯直笑。
可笑完之后,无比沉重的失落又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