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那么喜欢自己,自己那么喜欢孟珠,自然外婆也应该会喜欢孟珠的。
乔歆的出发点很好,可是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燕老夫人对她的喜爱,完全是因为她是她的外孙女,那是以亲缘为纽带形成的,和她本人的性格喜好其实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可能惠及孟珠。
被乔歆远远抛在后面的孟珠和燕老夫人各怀心思,一个搀扶得不尽心竭力,一个则无休无止地挑剔:“你走得那么快做什么?不想管我这个老太婆就别答应啊。”
孟珠放慢脚步,燕老夫人依旧不满意:“怎么走的这么慢?年纪轻轻地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如么?”
真是怎样做都错,永远也不会对!
孟珠气得松开燕老夫人手臂,站在原地直跺脚。
燕老夫人一个人蹭蹭往前走,半点也不因为拄着拐杖而影响速度。
走出十来步后,忽地停住回转身,再次大声数落孟珠:“真是娇生惯养,一句都说不得!就你这个样子,将来怎么……”
话没说完,突然膝盖一弯,整个人摔倒在地,山路斜坡陡峭,这一摔自然收不住势往下滚。
路旁就是山涧,溪水潺潺,风景独好,但这时却变成潜藏的危险。
孟珠本能地伸出手去拉燕老夫人,谁知竟然碰到她的拐杖,前世被一拐杖打掉孩子的情景不经意浮现在眼前,孟珠不自觉地抽手后退欲躲开抽打。
燕老夫人从她身边滚过去,山路由弯,下滚的人可不会自动拐弯,只听“扑通”一声,燕老夫人载进了山涧中,溅起层层水花。
☆、第36章 城36
第三十六章:撒泼
乔歆人高腿长,当然比燕鹏飞这颗一丁点大的小豆苗跑得快。她最先来到花开满枝头的杏树下,在疏淡的幽香包围中,仔细选了一枝盛开得最完满的折下来,兴冲冲地扬手回头显摆给后面的人看,不料正好看到孟珠猛地一抽手,然后自己的外婆燕老夫人就摔下了山涧。
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声呼救:“外婆落水了!来人啊!快来救人!”
那枝杏花开得再美也半分比不得外祖母重要,转眼间便被丢在地上,乔歆抬脚往回跑的时候,不经意还踩上一脚,真应了那句“零落成泥碾作尘”。
燕冬和燕鹏飞走得没她远,这时听到喊声也转头往回,三人差不多同时来到燕老夫人落水的地方,可惜一个年纪太小,两个不会水性,谁也救不了人,只能站在山边焦急地看着燕老夫人在溪流里挣扎。
宴席上的人离得远,来得慢,第一个赶到的是燕鸿飞,他二话不说解了氅衣,“噗通”一声跃进溪水里,将载沉载浮的燕老夫人救了起来。
燕老夫人不识水性,喝了一肚子的水,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燕鸿飞小心翼翼地探探祖母鼻息,发觉呼吸仍在,暗地松一口气。他屈起膝盖,把燕老夫人摆趴在自己腿上,将她的头部朝下,双手使劲按压她后背,好让她将呛入胸肺和胃部的水都吐出来。
燕家其余人陆陆续续赶到,一家子十来口人围成一圈,个个神情凝重,目不转睛。
乔歆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个扫过去,最后落在孟珠身上,她咬唇犹豫,终于还是忍不住质问:“阿宝,你为什么要推我外婆?”
孟珠先前躲时跌坐在地上,因为自己抽手没能扶住燕老夫人而害她落水,本也心情起伏不知所措,还是燕驰飞赶到后才把她扶起来。
这时忽然听得乔歆问话,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我没有!”孟珠辩解,“我没有推她,我本来是要扶她的。”
前世恩怨前世已有报应,这一世她最多不过防着燕老夫人等人,并没想过要主动出击,更何况是害人家性命的事情。
燕驰飞闻言皱眉,说:“不要胡说,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推祖母。”
他语气严厉,责怪乔歆胡言乱语欺负孟珠之意毫不掩藏。
若是旁人这般也就罢了,偏是她思慕又不可能结为连理的燕驰飞。乔歆便咽不下这委屈,倔强地争辩:“我明明看到了!阿宝你的手本来在外婆身上,分开后她就跌下去了,这不是推是什么?若是真想扶她又怎么会扶不住?何况外婆平时虽然有风湿痛,但不是阴雨天气也不会发作,走动无碍,若是无人推,又怎么会自己摔倒跌下山涧去?”
乔歆的话虽然有她的道理,但在场的却没人真的相信。
毕竟孟珠是燕驰飞未过门的妻子,若说她存心害燕老夫人落水,只能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不愿与燕家结亲,而是要结仇,可她小小一个,站在燕驰飞身边,两手轮流绞着他的袖口,摆明对这未婚夫非常依赖,根本看不出半点不想嫁的意思。
燕冬眼见这样吵下去,场面肯定难以收拾,息事宁人说:“山路崎岖,说不定阿娘她被什么绊了脚。”
大蒋氏自然帮着自己的儿媳妇,说:“阿宝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力气能有多大,母亲又比一般女人强壮些,身子重,阿宝扶不住也不稀奇。”
乔歆见没有人帮自己说话,不气也气起来,哭腔说:“你们怎么这样?外婆出事了,你们还帮着她,你们有没有良心?”说着转头怒视燕秋,“娘,你倒是说话啊!”
“我没看见,可不能瞎说。”燕秋是市井里长大的,向来油滑得很,何况她是真的没看见,“推没推,等你外婆醒了问清楚才能作准,不好随便冤枉人。”
说了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燕靖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头疼心烦,呵斥道:“现在吵这个有什么用!当然是救人要紧!鸿飞,你祖母怎么样了?”
燕老夫人肚里的水已吐出大半,只是人仍是昏昏沉沉的不见醒。
燕鸿飞说:“祖母性命应该无碍,就是呛了水,一直醒不来,而且天气还冷,她上了年纪身子到底弱些,只怕要受寒。”
山上无风,树丛却沙沙作响。
燕鹏飞才四岁,尚不解事,并不十分明白祖母落水的严重性,控制不住好奇发作,转头张望。
大人们乱作一团,无意中忽视了这个才到大腿高的小家伙,他也没吭声,自己一溜烟地钻进树丛里。
半晌后,忽然大叫:“小姑姑快来看!我抓住了一个细作!”
众人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只见他牵着一名男子的衣摆将人拖出来,那人个子很高,却有些瘦弱,面孔英俊而苍白,正是夏侯旸。
他手上拿着一个木制弹弓,一边被燕鹏飞拖着走一边嚷:“你个臭小孩,说了我不是细作,快放开我!”
“哼!我知道你看我年纪小就骗我!不是细作,干嘛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不敢见人?”燕鹏飞反应很快,义正言辞地戳穿他的“谎言”。
孟珠一点也不想看到夏侯旸,悄悄挪动脚步后退,不动声色地往燕驰飞身后躲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燕靖抢着上前几步,一把抱起顽皮地侄儿,冲夏侯旸微微欠身,说:“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曾经被元衡帝授意到小南宫教夏侯旸功夫,自然知道对方的身份。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臭丫头!”夏侯旸猛地伸出手朝孟珠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