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珠抓住了他的话柄:“前几日你还说我小呢,怎么忽然我又长大了?”
燕驰飞不想和她斗嘴,而且这话题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从前曾经讨论过且没有任何结果。
“既然出了汗,就回房去,好不好?”他轻声哄她,又拿过观音兜重新给她戴好。
孟珠吃软不吃硬,立刻乖乖点头:“我手疼,走不动,你背我好吗?”
她本来想说抱的,可是光天化日主动求抱,实在太难为情,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燕驰飞倒是没迟疑,干脆利落地转身半蹲:“上来吧。”
孟珠欢呼着抱住他脖子跳上去。
孟珽实在看不下去了,提着剑便要冲过去,蒋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孟大哥,你现在过去干什么?”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当然是阻止自家小妹被男人占便宜!
“太不像话了,又摸手,又摸脸,还搂搂抱抱。”孟珽越说越愤慨,“亏我一直以为燕世子是正人君子。”
“哈?”蒋沁眨巴眨巴眼,不可思议道,“他们是未婚夫妻,感情好不是很正常吗?”
“你也说是未婚,未婚便不是夫妻。”孟珽说出来的话和他老子一模一样,“太不像话了!”说完还要往前冲。
蒋沁死死拉住他:“孟大哥,我真是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竟然这样古板,连我爹爹都比你开通许多。”
孟珽诧异:“难不成你被男人摸手摸脚你爹不在意?”
“当然不是了!”蒋沁说,“我爹他只是偶尔会问问我:‘沁沁,你有心上人了吗?如果有,可不许藏着掖着,一定得赶快告诉爹爹,到时候爹爹让你三个哥哥考较他功夫,再请你两个表哥试试他的文才,最后让他们五个一起带他上温泉庄子,三次考核都通过了,才能有资格当我宝贝的心上人,你可绝对不能因为害羞不敢告诉爹,就让自己吃亏,知道吗?’”
蒋沁惟肖惟妙地模仿着她爹蒋询之的语气,孟珽与蒋询之也算熟悉,越听越觉得像,越像越觉得好笑。不过有一处他没听明白,追问道:“上温泉庄子是考什么?难不成考水性么?可你的夫君不是武将便是文臣,又不采珠,水性有什么重要?”
蒋沁“噗嗤”一声笑出来。
孟珽怎么这么可爱呢,一个大男人比自己还天真无邪。
她敛了笑意,尽量让自己严肃些,含蓄地解释起来:“上温泉庄子自然是泡温泉,大家一起泡温泉,就可以看看是否有不为人知的隐疾,比如皮肤病或是哪里生瘤之类,有碍观瞻的。”
孟珽听得连连点头:“伯父考虑得很周道!燕兄文才出众全国皆知,武功刚刚也比试过了,今晚我便邀他一起泡温泉去。”
孟珽沉浸在履行一个好兄长责任的畅想之中,他身旁的蒋沁却有些傻眼:好像一不小心给自家表哥挖了个坑……
四人在庄子上又留了一天,直到第三日午后才启程返回。
傍晚时进了城,孟珠仍旧不愿散伙,提议找个地方大家一起用晚膳。于她本身无碍的事,燕驰飞自然全都依着她,带三人往城南的陶然居去。陶然居与绿柳居一样,是晋京最出名的饭庄之一,同样临河而建,风景怡人,不同处是绿柳居主打苏浙菜肴,陶然居却是以河鲜火锅闻名。
孟珠本还想使人去接乔歆过来,不过燕驰飞反对:“她这些日子被大姑母看得紧,勤加习练琴棋书画,等闲不得出门,这等吃喝玩乐的事,定是不会允许。”
孟珠听了,暗暗咂舌,只得作罢。
四人走进雅间,外罩的披风一解下来,孟珠就看着蒋沁笑起来。
蒋沁今日穿的仍是胡服,样式上融合了男装的剪裁,用玉革带做了束腰。此时玉革带上一左一右各缀着一个荷包,只是左侧那个黛青色无花纹的挂在了玉石之上,眼看着摇摇欲坠。
孟珠伸出手取下荷包帮蒋沁重新挂好,嘴里不忘笑话她:“你有什么宝贝舍不得离身?竟然挂了两个荷包这样多。”
蒋沁一头雾水,说:“没有啊,谁会戴两个荷包那样傻?”
说着低头一看,竟然真有两个。
她指指右边松柏绿绣金莲花图案的荷包,说:“这是出门时我自己佩上的。”又把孟珠才挂好的那只取下来,“这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身上?”孟珠不信,拿过来打开荷包查看,“看看里面有什么就知道了,说不定是你犯迷糊也不定。”
“刚才在外面栓马的时候,有人撞了我一下之后急匆匆地跑开了,说不定是那人遗落的。”蒋沁回忆着,看到孟珠动作,忙说,“别开呀,那是别人的东西。”
可惜说晚了,孟珠已将荷包里的物件取出来,那不过是一张折叠成三指合并大小的一张宣纸。
孟珠很失望:“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说着把荷包倒过来倒了倒,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她不甘心地把纸张展开,看到上面写着一首咏梅诗。
那诗写得极好,字字珠玑,可比李杜。
孟珠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蒋沁却不由自主地念出声来。
她俩说话的时候,燕驰飞和孟珽已点好了菜,这时听到诗句,一同赞叹起来。
“这样好的诗,写诗的人一定很看重,如今丢了岂不可惜。不如将它放在掌柜那里,若诗人回来寻找便能取回。”蒋沁建议说。
“我看就不必。”燕驰飞摇头,“如此好诗,作诗的人定然记在心中,遗失了只要重新写一份,多半不会回头来找。”
这话也有道理,别说是好诗,就是孟珠和蒋沁在书院里交功课的诗作,虽然平平无奇,但写时绞尽脑汁,自然记忆深刻,就是现在随便抽一首叫她们背诵,也能够立刻朗朗上口。
正好此时铜锅里的水滚了,四人便忙着动手将菜品下锅,诗作的事情再顾不得提。
东宫。
华灯初上。
太子妃小蒋氏抱着白猫端坐榻上,她容貌与大蒋氏有六七分相似,只是从身形到脸庞都比姐姐小一圈,失却英气,更添娇柔。
“后日便是你姑妈府上的赏花宴了,这次我们广邀晋京城中的适龄贵女,就是希望能帮你选一位容貌、才学、品德皆出众的王妃。”
她说话的对象是坐在右下首圈椅上,头戴九襊冠的明王夏侯凌。
“所以我想让你也来看看。宴会设在梅花林内的望云阁,那里当初建造时为了赏花方便,四面镶得全是西洋玻璃,你从对面水阁里看过来,正好可以看到其中情景。你觉得如何?”
夏侯凌一双手拢在鸦青大衫的袖口中,闻言稍稍垂下眼眸,说:“母亲,姑娘家的聚会,我在暗中窥视,似乎于礼不合。”
“你说的对。”小蒋氏微微蹙眉,“我只想着让你能选个样样都满意的,心太急,一时没有考虑周全。”
夏侯凌微微欠身,恭敬道:“母亲向来事事为我考量,待我极好,我心中感激不尽,相信母亲选中的一定就是王妃的最佳人选。”
“既是母子,如此说就见外了。”小蒋氏说,“我便先选出几个人选来,再想办法安排你们会面,由你亲自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