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鸿子面上带笑,轻松的将话糊弄过去。
离焰冷眼旁观,复低头看自己衣袍掩盖下被释沣握住的右手。
释沣的手指微凉,贴着他的手掌,又有熨帖的暖意,离焰被他这么一握,就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不敢抓得太紧。
更不敢让释沣察觉他的心思。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释沣作为师兄,在黑渊谷养他长大,还多一个便宜师父,师徒三人在仙界还能相依为命,一路前行,要是让南鸿子与释沣知道,他对“释沣”有如此妄念,必定不容。
可是意中人近在咫尺,要装作无事,谈何容易。
石中火因为外表太扎眼,已经被离焰收了回去。
因为信不过这先天火灵,离焰只将他压在右臂经脉处,阻止它与自身真元沟通,石中火有点委屈,但还是老实蹲着了,释沣握住并输以灵气抚慰的,也是离焰这只手。
释沣端着不想与人交谈的倦容,待来打探消息的小仙走后,方压低声音询问南鸿子:“清幽小世界是何处?”
“编的。”南鸿子随口说。
“……”
“万一被拆穿?”释沣不赞同这样轻率的行为。
“仙人多个心眼,掩盖出身有什么稀奇?他要是三千世界名号尽数知晓,拆穿我的话,岂不是恰好证明他不是刚飞升的仙人?”南鸿子振振有词。
释沣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只好闭口。
在升仙台附近,装模作样的磨蹭了一会,师徒三人这才混在仙人里,向南出发。
仙界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都远胜凡间,原本苦着脸的飞升者都露出欣慰笑意,不少人觉得在这等地方蹉跎十万年,也没有什么不好。
至少留在人间,可活不到十万年的一个零头
长生、逍遥……
不能逍遥,得长生也不错,何况还有这灵气充裕的好地方。
他们随喜好挑着山头,越走越分散,南鸿子很快带着两个徒弟也钻进一处密林里,隐匿法决重新捏起,这下便能正式赶路了。
离焰因为在升仙台前听了一耳朵的八卦,不禁开口问:“释…师兄对仙界功法,有什么想法?”
按理说,北玄派肯定有后续的仙诀法门,但他们现在根本不往北边走。
“这事不必,师弟现在觉得自己实力如何?”
“方才升仙台之辈,不过土鸡瓦狗。”离焰说话一向不留情面。
“小徒弟,你怎么好意思跟才飞升不久的人比?”南鸿子一唱三叹的扶住额头,再顺手接住被离焰甩出来的胖墩。
看出南鸿子在东拉西扯,缓解三人之间隐约的那份隔阂,离焰看在释沣的份上,不得不给这个“便宜师父”面子,冷声道:“本座…我说的是驻守升仙台的那些废物。”
南鸿子半点不怒,反而顺着这话,笑眯眯的吹嘘:“那是,一群玄仙而已,虽有三个罗天上仙,但怎么比得上我两个徒弟。”
升仙台的灵气因为渡劫者飞升,小世界之门洞开而流向下界,所以被指派到这里来的仙人,都是混得不如意的,几个罗天上仙,实力也差陈禾释沣甚远。
“修炼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去问释沣,你师兄也不行的话,不是还有为师嘛?”南鸿子得意的一甩拂尘。
离焰不知该讥诮便宜师父狂妄自大,还是对南鸿子的能耐表示惊诧。
——在人间时,南鸿子的过往,他知道的也不少,这种没路也能走出一条路的本事离焰十分欣赏,但是游逛天下无所事事的态度,离焰就不怎么喜欢了。
怎奈现在是做人徒弟,该闭口的时候还是闭口罢。
离焰傲慢自负,但到了必要的时候还是能放下自尊的,想当年他还给东海渊楼做过杀手呢,当然这事因为没万年蜃珠,他已经记不太清了。
“纸上得来终觉浅,道在脚下方觉明。”
南鸿子随意的一挥手:“再说我们又不是盲人摸象,北玄心法原本就是仙人丢给浮初小世界开宗立派的,有了靠谱的基石,上面的房子想怎么盖,还不是凭我喜好。”
离焰还是对仙法念念不忘,他皱眉说:“不必北玄派,弄来其他仙家功法,万变不离其本,翻阅一番必有感悟!”
按照离焰的习惯,整个仙界都是他的敌人。
不是敌人,也要按照日后会成为敌人设想,须得凌驾万人之上,方能随心所欲。
“你们融练三昧真火,又悟地脉,还要什么仙家功法,贪多嚼不烂啊小徒弟,先把你自身的境界稳固下来。”
南鸿子是真心为陈禾发愁:“你一会三岁,一会陈禾,一会说自己是离焰,看看石中火都被你折腾习惯了。”
离焰脸都黑了。
“师父,你少说一句。”释沣不紧不慢的开口。
“罢罢,有了师弟,师父就扔过墙!”南鸿子痛心疾首。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原话被扔过墙的是——媒人吧?
离焰后知后觉的一愣,心绪复杂,竟然为这么个不着调的比喻感到欢喜,简直荒谬!
就在离焰为自己的真性情犯难时,南鸿子忽然来了一句:“前面有处地脉不错,虽比不上小阳山,好歹也有点儿地火,我们就在那里暂住几天,梳理内息,修炼稳固境界,只要你们双修别闹出太大动静就行。”
离焰差点从半空中栽下去。
这是他一辈子最严重的一次幻听!
“双…双修?”
肯定不是他想的那个双修,八成是隐秘的同修法门?
让浮初小世界天道回溯时间,一统魔道,修士们惊惧的离焰尊者,变得患得患失,虽极力压制,但眼底的愕然,还有那抹本来藏得很深准备慢慢实现的妄念意图,表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