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紧整了整脸色——对着别人杀死的妖兽尸骸挑东捡西,还被人听个正着,难免有点尴尬。
“陈道友。”
招呼声陆陆续续,与陈禾之前在船上,没多少人与他搭话的情形截然不同。
连船上主事都以平辈称呼陈禾,不敢托大,他们还不心领神会?
“此岛向南又四百里,就是海市蜃楼,过些日子就是开市的时候,那繁华热闹的景象,可比我们梁燕阁还要铺张!陈道友不妨同去见游逛一番?”
陈禾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这位童小真的师兄,暗暗在心里叹气:童小真也是走霉运,出个门随便结识一人,竟然就是渊楼的追杀对象!这人又偏偏有点本事,为渊楼这个狗皮膏药与他结仇,实在不划算!
“我尚有要事,欲往崖州。”陈禾皱眉。
他失踪的这些时日,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快有三月了,师兄一定很急。
童小真的师兄传音说:“我不知渊楼为何要追杀你,只是这帮家伙像嗅了血腥味的鲨鱼,逮住了人就穷追不舍。我疑心妖蛟一事,也是他们从中作梗。”
陈禾眉皱得更紧。
“…这条航路向来平静,更有南海修士定时查看,根本不可能出现裂海渊灵蛟这等妖兽。”
陈禾没说话。
他何尝不知那条妖蛟来得蹊跷?
换了从前,陈禾或许会把这事算成一个巧合,在遇到飞琼岛主沈玉柏后,世上最荒谬的阴谋向他揭开了。
——天道在算计他。
河洛派小道士、沈玉柏都是一见陈禾,立刻感到不对,一个说陈禾是魔头,另一个觉得陈禾是造成所有怪事的罪魁祸首。
河洛派善于推演天机,白玉参感觉敏锐。
陈禾觉得,两人都相信了这种怀疑,只是天性所致,并不会傻愣愣的跟着感觉走。
反之,若真有那等脑子糊涂的人呢?
陈禾立刻想到了季弘——费尽功夫混入浣剑尊者手下,蚕食了诸多力量,最终因为急着想对付陈禾而暴露了自己。
季弘知道太多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如果季弘也像沈玉柏那样,忽然回到了几百年前,沈玉柏忘记了曾经活过的年月,而季弘的记忆留住了呢?
种种迹象,都证实着这个荒谬的猜测就是真相。
陈禾难以接受,又想不明白,只能沉默。
——在查明所有问题前,如同沈玉柏那样三缄其口,才是最好的办法。
不管是谁,要跟天道或者天上的神仙为敌,总是糟糕的。
东海渊楼这种八杆子打不着边的家伙,这样穷追不舍,绞尽脑汁的使法子用损招,陈禾几乎都要可怜他们了!很明显有“人”想把他们当成刀来使。
那梁燕阁主事,见陈禾半晌不说话,还以为自己提点正确,将渊楼的老底都揭了一遍。
什么东海的蛀虫,烂狗皮膏药!一群在别的地方待不下去的修士最后的选择,抛弃尊严抛弃善恶只为了活着,可以收钱买命,行事霸道蛮横,收罗了不少人为渊楼探听情报。
“…之前你在船上,渊楼探子也没法猜到那艘船有问题,此刻我们这条破成这样的船在此靠岸,必定瞒不过去。”
童小真的师兄好心好意的说:“只怕你一上岸,刚踩到去往崖州的海船甲板,渊楼就已经有人发出了消息。陈道友接下来这一路,估计还是不太平啊!”
“既是如此,就让他们来罢。”陈禾随口答。
童小真的师兄眼睛一亮:这是另有依仗?
他不知道,陈禾身上还有一颗蜃珠呢,哪敢去海市蜃楼?在京城太庙九鼎里,因蜃气相合,陈禾对着释沣,将不该说的话都说了。
万年蜃珠因归属不同的蜃妖,雌雄相合,幻景万千。
——至于其他发生的问题,可能得问浣剑尊者才清楚。反正陈禾绝对不想亲自去试试效果。
“那就请陈道友一路小心了!”
陈禾还了一礼,待另一艘梁燕阁的海船靠岸后,两船间修士来来去去,交换消息时,陈禾跟着换了船。
这艘要前往崖州海岸的航船主事者,也是一个元婴修士,当听到那条妖蛟是陈禾杀死的时候,眼珠都快瞪得掉出来了。
又有梁夫人的命令,这修士再好奇,也没办法将一上船就进船舱闭门不出的陈禾一台出来问个究竟。
直到一日后,食水诸物补充完毕,海船启航,也没有看见渊楼的人出来捣乱。
其实岛上的渊楼探子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最开始报给少主的是船只平安到港,少主已是气得不行,要是知道渊灵蛟死了…或者说渊楼主人薄云天得知这蛟死了尸骸还被拿去卖了——众人齐齐一抖。
十日后,顺利抵达崖州的陈禾,下船时若有所思:看来,渊楼里想杀他的人,只有那么一个。折了渊灵蛟这样的妖兽,那人怕是焦头烂额,没法交代,暂时无力盯着他追杀了。
第111章 再进京城
依然是京城郊外的那个小镇。
几个修士不经意的从酒楼外路过。有的找了个摊子吃点心,有的就那样大喇喇的站在布庄门口,伙计想出来赶人,被锥子般的眼神一盯,心里顿时发寒,话也说不出口。
正值七月十五,到处都是卖纸钱与纸马的小摊,束起来的一筒筒香烛,使得小镇气氛更加诡异。
“哪里来的凶神…”布庄伙计嘀咕,又连忙呸呸几声。
这日子邪乎,可不敢乱说。
京城最热的季节刚刚过去,但还是不见风,布庄的幡子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