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早早便捉来了很多小蛇,装在一个布袋子中,然后见宣良娣走近的时候,将小蛇全部倒在她会经过的路上。宣良娣的衣服上,她早早便涂抹上了一种药粉,那种药粉气味很淡,与一般的胭脂水粉的香味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知道晋王妃医术高明,也是怕宣良娣与她在一起,会叫晋王妃识破。
所以,她查了很多书,又跑了很多家药铺,这才寻得了这样一种药粉来。
有了药粉,有了喜欢那种药粉的蛇,她不怕吓不着宣良娣。
也想好了,若是计划还没有实施就失败了,她不会连累主子,必然会自行了断。一切都筹谋得好,可是却没有想到,她是被发现了,可却是落入到了别人的圈套里。其实当时林琬的确是可以将墨玉捉来一番训斥,可她没有那样做,因为她想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王良娣背后指使的。
还有,正如她说的,这是在陆国公府,她也不想打了太子府的脸。
林琬也怕蛇,便是事先有所准备,可乍一瞧见这么都蛇围绕在自己身边,还是吓得险些晕过去。她紧紧攥住两个丫头的手,闭上眼睛,吩咐道:“原来她就是想这样害了宣姐姐,真是恶毒得很,定然是查了,晓得宣姐姐最怕蛇。”
想了想,故而又抬起衣袖来闻了闻,突然就变了脸色。
“原来手段还不止如此,她这不但是想害了宣姐姐腹中胎儿,还想要了宣姐姐的命呢。”林琬轻哼一声,“你们家主子这件衣裳上抹了药粉,瞧见了吗,那些蛇在渐渐朝我们靠近。”左右瞧了瞧,见四周没人,便咬了咬牙,索性将外面穿着的一件墨绿色衫子脱了,使劲往一边草丛扔去。
果然,没有片刻,那些蛇都慢慢爬走了。
宣芳见林琬竟然将外面穿着的衫子脱了,连忙吩咐画堂道:“去跟林三娘说,拿件衣裳来。”
画堂不放心自己主子,可到底没有旁的选择,还是应声去了。
这边,宣芳利落地将墨玉制服住,然后颇为嘲讽地笑望着疾步走来的王良娣。
宣芳吩咐自己丫头道:“将自己衣裳脱了,给晋王妃穿上。”这才回头对王良娣道,“姐姐,你的丫头可是想害我。”
墨玉既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没有想过要自己主子受牵连,因此听得宣芳这样说,连忙将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道:“这件事情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跟主子没有关系。”她也没有挣扎,只是跪在地上道,“主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瞒着您自作主张。”
说罢,便一下下在给王良娣磕头。
王良娣蹙了蹙眉,手攥紧了些,才望向宣良娣道:“宣妹妹,墨玉一时糊涂,您大人有大量,便原谅她这一次吧。”说罢,她双手悄悄攥得更紧了些,竟是双膝一弯,在宣芳跟前跪了下来,恳求道,“我给你跪下,求你放过墨玉。”
宣芳倒是懵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王姗竟然会给她下跪。
她与王姗是一样的人,便是奴才放了错,只罚奴才就好了,她又何必这样。
宣芳原本怒气冲冲的,但见如此,倒是不晓得怎么做好了,只能转头望向林琬。
林琬暂时穿了丫头的衣裳,走了过来,俯身亲手将王良娣扶起来道:“这又是何必?索性宗顺不在这里,要是他瞧见你这样,会怎么想?你也放心吧,这件事情瞧着样子你是不知情的,就只是墨玉的错,宣良娣也不会在太子跟前告状。”
王良娣一怔,继而望向林琬,眼泪便止不住落了下来。
林琬此刻心中也不晓得是什么滋味,她痛恨墨玉的行为,却也有些同情这王良娣,同情宗顺。其实说起来,这王良娣曾经犯过错,可是自打进了京城之后,似是一直都有安分做人。许是跟太子殿下冷落她有关系吧,也许是,她自己想明白了。
“墨玉既犯错了,便是要处罚,不过,她是你的丫头,你自己瞧着办。”林琬道,“这里是陆国公府,谁都不想太子失了脸面,所以……便是要处罚,也等回到东宫吧。希望没有下一次了,若是再有,宣姐姐也是不会再客气的。你既然这么疼爱宗顺,应该知道,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心。一个女人,什么都能忍,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对自己孩子下手。”
“晋王妃说得是,我明白。”王良娣应了一声,倒是也感激,又转头训斥墨玉道,“自己罪孽深重,此番宣良娣饶恕你不死,还不给宣主子磕头。方才晋王妃的话你也听到了,待回了东宫,你便不要留在我身边了。”
墨玉哭着朝宣良娣磕头谢了恩,这才慢慢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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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天色渐晚,凉风轻拂,整个陆国公府也渐渐热闹起来。饭菜的香味,随着晚饭四处蔓延开,充斥在整个陆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暖黄色的天幕下,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女子手中握着一只布袋子,正疾步匆匆往陆大爷喜房方向去。
一边走,一边颇为警惕地左右瞧着,似是在提防着些什么。
直到走到了新房门口,这才放下心来似的,迅速伸手将门推开,进去之后,反手将门从里面锁上。崔灵闻得动静,伸头张望起来,见是兰姨,笑着道:“你总算回来了,我都饿死了,肚子一直在叫。”
但见兰姨手中只拎着一只布包,并没有所谓的热气腾腾的杏仁薏米粥,疑惑道:“兰姨,你拿着的这是什么?”
兰姨望了眼崔灵的两个陪嫁大丫头,笑意盈盈地吩咐道:“我方才途中遇到了一些事情,倒是一时间忘记了给姑娘弄吃的去了,一会儿姑爷可就是要过来了,到时候,咱们姑娘吃不到什么,你们谁去大厨房给姑娘弄点来吧。”
两个姑娘互相望一眼,知道是兰姨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姑娘说,便也识趣地都退了下去。
待得屋里没了旁人之后,兰姨这才道:“这里面的东西,姑娘还是别瞧了,省得吓到姑娘。不过,这事情我还是得与姑娘说的。”说罢,她将布包系好,丢在一边,这才正色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一件染了特殊药粉的衫子,还有几条蛇。”
“怎么回事?”崔灵吓得花容失色,顿时整个人都警惕起来,眼睛一直盯着那布包瞧,见里面的东西似是闹腾得厉害,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连忙道,“兰姨,拿出去,都扔出去。你不知道,这种东西我最怕了,别说是见不得,就是听了,也是毛骨悚然。”
“姑娘别怕,放心,有我在,这些畜生不会伤着姑娘的。”兰姨似是十分开心,说话的时候,眼中都是笑意,“姑娘就不想问问,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奴婢又是为何要将这些东西拿回来?”
崔灵方才的确是被吓得有些傻了,听得兰姨的话,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兰姨抿唇笑:“说起来也是巧了,太子府里的肮脏事情,恰好叫奴婢给瞧见。”她一声冷哼,极为鄙视地道,“真是可恶得很,今儿可是姑娘的大喜日子,有些人偏生要在今儿闹事,存心是给姑娘寻晦气呢。而晋王妃,竟然知道此事,却也放任不管,看来,她跟姑娘的感情,真的是不过如此。”
说着,她悄悄瞄了眼崔灵,但见她神色恍了下,唇角不自觉扯了一下。
“这件事情,与晋王妃何干?兰姨方才不是说了,是太子府有人在闹事么。”她表情淡漠,只坐正了身子,别开目光,再不敢看那些个畜生玩意儿一眼。
兰姨道:“是太子府王良娣身边的大丫头墨玉想要用这些东西害了宣良娣肚子里的孩子,计谋叫晋王妃识破了,晋王妃明知道今儿是姑娘的大喜日子,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反过来设计将墨玉拿住了。这是她们运气好,没有叫旁人发现,可若是今儿这事情错了一步,岂不是将姑娘好好的喜事给搅了?哼,想来那王良娣显然也是没有将姑娘放在眼中的,但凡她看得起姑娘,断然不会选择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下手。一群瞧着人模狗样的贵夫人,平素假清高着,背地里,还不个个都是自私自利的东西。见高捧,见低踩,如今人人都巴结着晋王妃,外头老百姓对晋王夫妻也是赞不绝口,简直是奉为神明,也就只有姑娘心中明白,晋王妃……真的就如外面人说的那样好吗?那是没有人瞧见过她恶毒的一面,她一面说要替姑娘与薛三爷牵线,正当姑娘沉浸在兴奋中的时候,她倒是好,什么都忘记了,转头便叫薛三爷娶了贵阳公主。这个不提也罢,如今她贵为亲王之妃,倒是渐渐疏远姑娘了……可是与宣良娣关系还是那般好,平素姐姐长妹妹短的,好不亲热。”
“兰姨,你别再说了。”崔灵显然又自卑起来,紧紧闭上眼睛,浑身颤抖。
兰姨坐到她身边去,温声安抚道:“姑娘不必如此,左右如今有姑爷疼爱姑娘,而陆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又是大房的,姑娘以后前程自是不必担忧。”说了几句,稍稍顿了顿,又兀自叹息道,“不过,说起来,这姑爷这般年岁才娶妻,也不晓得心中是不是有旁人。”
陆渊跟薛平两人曾经同时去林家提亲的事情,当时闹得算是轰动整个上京城,两位公子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不知道是多少名门闺秀的梦中情郎呢,却是只单恋林家三姑娘一枝花,怎么会不招人嫉妒。
这件事情,崔灵自当心中清楚……
原是忘记了,可此刻经由兰姨这般提醒,她想起来了。
兰姨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只继续对崔灵道:“姑娘,你别多想了,好生歇息着吧,一会儿那两个丫头可得回来了。”说罢,兀自起身,“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待得那两个丫头回来,就不陪着姑娘了。”
“你要做什么去?”崔灵道,“这里是陆国公府,可不是崔将军府,兰姨行事可得小心。”
“多谢姑娘关心我,我啊,会万事小心的。”她拍了拍崔灵的手,“有人险些闹了姑娘的喜事,便是姑娘想要息事宁人,我兰姨也是不准许的。”说着,朝那畜生努了努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