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新嫁娘崔灵与她乃是手帕交,又听说晋王妃也是来的,她便求了太子,就跟着王良娣一道过来了。
方才那小厮的话,王良娣听在了耳朵里,也记在了心中。
轻轻抬眸望了那小厮一眼,王良娣微微抬起下巴,只朝一边跟随着的墨玉努嘴。墨玉得命,这才上前来,递了礼单。
宣芳等不及要进去与林琬说话,便与王良娣说了一声,直接提着裙子就进去了。
她原本身上就有功夫底子,此刻又急,脚下步子走得飞快。跟在她身后的嬷嬷见状,一边喊着,一边摸着额头汗珠子追着去。
墨玉望着那道背影,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异样,继而交握着的双手也攥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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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娶妻,林三娘被人从城外陆锋的宅子中接了回来,陆荃则没有回来。对外只称是陆大姑娘身子骨弱,大夫说需要静养,故而送到了外头好生养着去。那处宅在在山腰处,山清水秀,风景极为秀丽。
林家也来了人,是贵安侯世子林昇带着新婚妻子颜如玉,林琬进了国公府,自当与颜如玉一并坐着。宣芳寻来的时候,林琬正陪着颜如玉坐一起,跟一众夫人们说笑聊天。见宣芳来了,林琬有些体己话要与她说,便与那些夫人们告辞,只跟颜如玉和宣芳往一边亭子去。
没有陆家主人陪着,三人倒是也乐得清静自在,林琬拉过宣芳手来问:“太子殿下对姐姐如何?”
宣芳难得地红了脸,继而底下头道:“挺好的。”
瞧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林琬也真心笑起来,亲手替宣芳把了脉搏,见脉象的确无异常,这才放心道:“你腹中孩儿十分健康,往后只需要安心调理着些就行。”又说,“你才进东宫没有多少日子,便怀了身子,想来太子殿下是极为宠爱你的。”
虽则说着这样的话,但林琬心中总归是有些小小的失落,若是以后太子真将晋王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两府真的势不两立了,她跟宣姐姐要如何相处。瞧着她的样子,该是对太子动了真情的。
宣芳道:“好是好,不过,这样的好也不晓得能不能长久。”她手不自觉抚摸着小腹,微微抬起眼眸来,颇为忧伤地道,“太子殿下对我的好,跟晋王爷对妹妹的好是不一样的。我想我不细说,妹妹也该明白。”
林琬心中的确明白,太子待宣良娣好,自然是喜欢她,但其中必然也夹杂着旁的因素。
太子将来必定也还会有旁的女人,对宣良娣的宠,也并不一定长久。
宣芳却又笑了起来:“不过,这些早在我嫁去东宫之前,我娘都跟我说了,我也都想明白了。既然嫁了去,便只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便是将来殿下不宠我了,好在,我还有个孩子伴身,有个孩子陪着我,也不至于孤独寂寞。”
一边说,一边手轻轻揉抚着小腹,倒是笑得也甜蜜。
一阵秋风拂过,不远处的一棵粗壮大树后面,露出一截翠绿色的衣角来。林琬乍然瞧见那衣角,一怔,继而朝画堂使了个眼色,又对宣芳跟颜如玉说:“那树后面似是有人,鬼鬼祟祟的,怕是来偷听打探些什么的?”
宣芳倒是不意外:“是王良娣身边的墨玉姑娘,我早发现她了。偷听也没有关系,左右咱们说的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叫她听去好了。我知道,她是见我得宠,便动了心思,此番怕是替她主子行事呢。”
林琬蹙眉:“王良娣给你脸子瞧了?”
“这倒是没有。”宣芳道,“我与王良娣鲜少见面,我知道,她不待见我,不想瞧见我。所以,除了进东宫的头一个月常常去与她说话,后来渐渐的,也就不去了。虽则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但也没有闹过什么龌龊的事情来。”
“之前没有闹过龃龉,怎生这会子倒是派人亲自盯着你了?”林琬觉得不对劲,稍稍怔愣片刻,便对宣芳道,“王良娣让墨玉来盯着你,想必是有什么原因的,今儿若是不将她揪出来,我也不安心。”
“那我去将她揪过来。”宣芳觉得林琬说得对,说着就要起身。
林琬拽住她道:“你就这样去,丝毫没有依据,回头再被她反咬一口怎么办?再说,你素来性子急躁,那丫头可是王良娣身边的得力大丫头,嘴巴可利索着呢。到时候,说得你哑口无言,岂不是要动了胎气?”
宣芳倒是真就急了:“那可怎么是好?”
“你先别急。”林琬安抚她,示意她先坐下来,这才继续说,“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先设计引她自己个儿先出来,然后将她逮住押送到王良娣那里去再说。毕竟论起来,这是太子府的事情,如今人家家里办喜事,若真闹起来,既闹了人家的喜,也失了太子府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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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宣芳闻言,倒是镇定下来,也且收了那急躁的性子。
她素来知道林琬心细聪慧,此刻有她在,不愁不能够好好拿得住那墨玉。她根本不想与王良娣为敌,大家同为太子殿下的女人,和平共处是最好的。若是此番她敢打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她自当不会轻易饶恕。
林琬悄悄附在宣芳耳边说了几句,而后便站起身子来,笑着道:“天气渐凉,宣姐姐带着身子,实在是不便久留于此。”转头吩咐画堂,“你扶着宣姐姐着些,小心着别叫她磕着碰着了,咱们寻旁的姐妹说话去。”
画堂在林琬跟前伺候多年,素来聪慧,林琬只这样说了几句,她便明白其中意思了。
几人一并离开后,林琬带着她们故意在陆国公府绕了几圈,成功甩了墨玉后,赶紧寻了个空房,悄声对宣芳道:“宣姐姐,我与你将衣裳换了,我来扮作你。”又对跟在宣芳跟前伺候的两个丫头道,“一会儿你们就当我是你们主子,就当是我也怀了身子,好生搀扶着。那墨玉既然动了心思,便定然还在寻你们家主子。扶着我,故意凑到她跟前去,但也注意着些,千万别叫她瞧见我的脸。”
画堂惊道:“娘娘,这样的事情,让奴婢来做吧。那墨玉谁晓得是不是得了王良娣的指使,正存着什么坏心思呢,若是害了娘娘怎么行?奴婢皮糙肉厚的,便是不小心真的中了她的圈套,也无碍,左右奴婢……”
“好了,我做这样的决定,自当只有道理的。”林琬打断画堂道,“我与宣姐姐乃是姐妹,相互换着衣裳穿,相互换丫头伺候倒是可以理解。你是我的丫头,若是叫人知道穿着宣良娣的衣裳,岂不是故意给人落把柄?我心中自有分寸,你好生照看着宣姐姐。”
画堂一听,倒是没有再说话,只低头应是。
林琬又转头对颜如玉道:“嫂子,还得有件事情麻烦你了,你去寻姑母,随便寻个什么理由,让姑母请了王良娣去咱们方才的休憩的那座亭子去。若是姑母问起来,你就实话与她说了无妨,她会知道怎么做。”
“妹妹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颜如玉瞧着乖顺胆小,但到底出自大家,自当是有些手段跟本事的。
林琬与宣芳相互换了衣裳、各自又重新梳了对方的发髻,也就是换了身份,之后,便由丫头扶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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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宣芳的衣裳才将去外头露面不久,果然就在不远处,又瞧见了墨玉。
林琬只当做没有瞧见,只抽出腰间系着的帕子来,似是怕晒太阳一般,掩着半边脸,而后悄声问跟随在侧身后的两个丫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瞧着这架势,墨玉此番是恨足了你们主子,之前真的没有闹过?”
那丫头摇头:“没有,平素主子跟王良娣不常来往,东宫又没有太子妃,也无需晨昏定省,能见面的日子并不多。奴婢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之前都是好好的,这回子,怎生倒硬是盯上我们主子了。”
林琬想着,怕是王良娣担心宣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会抢了宗顺的宠爱,所以这才下了狠心来。可怎生会选择在这样的日子动手?莫非是想制造成意外?林琬一双拳头攥紧了些,也不知道何故,总觉得没来由生气。
大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非得要牵扯到孩子,而且还是一个才将三个多月的胎儿。
那边颜如玉按着林琬说的话,先寻得了林三娘,将一应事情都与林三娘说了。林三娘听后耐着性子想了想,此刻倒是不愿意帮林琬这个忙,至于为何不愿意,自当是有她的道理。之前为着陆荃的事情,林三娘一时间气得险些要亲自跑去晋王府闹,还是陆锋见实在拦不住她了,便将事情与她说了。
林三娘这才知道,这世间若是还有谁知晓此事的话,便就是林玥了。
消了气后,再静下心来想想,也觉得林琬不是会做出那样事情的人,她待荃姐儿那么好。就只有林玥,只有林玥才会这般心狠残忍。也只有她,才会做出这样叫人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的事情来。
陆锋虽则与林三娘说了林玥的事情,但却没有告诉她兰姨就是林玥,也是了解她的性子,怕她一时间沉不住气,反而坏了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