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表妹能够在京都城小有名声,旁人都道是她林玥好命,只有他知道,玥表妹要付出多少才得到这些名声的。若是她乃贵安侯府嫡出之女,若她有忠勇将军府那般有权势的外祖仰仗,她会过得很轻松很快乐。
很多时候,他站在林玥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竟也觉得,林琬就是命太好了。
因为命好,便是事事不如人,她也可以比玥表妹活得轻松、嫁得如意。
思及此,陆渊心中那股子怜香惜玉之情又涌了上来,背负在身后的手,轻轻攥成了拳。
回头望了眼,见那水粉色的身影已经不见,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林昇一袭月白锦袍,羊脂白玉簪子束发,他面含微笑地立在杨柳河岸边,心中明白一切,却是什么也不说破。
~~~
林琬回了院子之后没多久,韶光就回来了,她小心翼翼打量着自家姑娘脸色,见姑娘并没有十分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安安静静伺候在一边,也不多说话,只是暗中细细瞧着林琬。
她觉得姑娘真是越发好看了呢,眉清目秀的,只这般静静看着,就要醉了似的。
京都城中的人提到贵安侯府就只想到二姑娘,真是瞎了狗眼了,要是她家姑娘再长大些,名声肯定要比二姑娘高。自家姑娘行事低调,又年岁尚小,这才被二姑娘夺了风头,其实若真比起来,自家姑娘可比二姑娘好多了。
画堂匆匆走了进来,朝着林琬俯身道:“姑娘,太太方才回院子了,可是瞧着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捎了话来,让姑娘去一趟呢。”
林琬想着,定然是姑母跟母亲提了亲事,母亲多半不太愿意吧。
其实前世的时候,对于自己嫁入陆家的这门亲事,母亲也是不太愿意的。相比起来,母亲更希望自己能够嫁入外祖薛家。只是后来因为自己瞎了眼睛极力坚持,母亲才勉强同意。
林琬进薛氏院子的时候,薛氏正侧身歪躺在美人榻上,只一条薄毯子盖在身上。
听说女儿来了,她一双美目轻轻睁开,旋即缓缓坐起身子来,牵着女儿的手,将她拉坐到自己身边去。
“琬姐儿,你姑母今天来,有意将你说给渊哥儿当媳妇,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薛氏没有绕弯子,直接开了口,她静静瞧着女儿,似是不愿意错过女儿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似的,但见女儿听后反应十分平淡,不由蹙了秀眉,“之前提到渊哥儿,你都是羞羞答答的,今儿怎么......”
“娘......”林琬撒娇似的歪身钻进薛氏怀里,闷着脑袋说,“我才多大,还想多陪陪你们呢,再说了,就算将来嫁人,女儿也不想嫁给渊表哥。”
薛氏明显有些激动起来,方才还一脸愁容的,听了女儿的话后,立即露出笑容来。
“琬姐儿,你可别是唬娘的?”薛氏急切问了一句,但见女儿极为认真摇头后,她一把将这个心肝宝贝女儿抱进怀里,“陆渊虽好,但却不是你的良人,娘的宝贝女儿,定当要嫁个一心一意只对你好的才行。”她又嘟了嘟嘴,一脸愤愤道,“再说了,我家娇娇女才多大点,竟然就有人开始动心思了,娘才不依。”
林琬从薛氏怀中探出脑袋来,只仰头望着自己母亲问:“那母亲是如何回姑母的?”
薛氏撇嘴,只宠爱地抱着闺女白嫩嫩的小脸亲了一口,笑得眉眼弯弯道:“娘只推脱说你还小,舍不得你,老太太又没有撮合这门亲事的意思,你姑母也不好再坚持说什么,便只道过些日子再提罢了。”薛氏一双眸子闪烁着光彩,她忙吩咐道,“今儿姑娘陪着我用饭,去小厨房做几道姑娘爱吃的菜来。”
那婆子才将匆匆退下去,便有丫头来回话道:“太太,方才旺儿来说,老爷晚上来太太这里用饭。”
薛氏笑着唤住那婆子,忙又命她再做几道老爷爱吃的菜。
见母亲心里开心,林琬心里却不得不琢磨起来,林玥落水可不是白落的。喝了那么一肚子水,难道没有所图吗?那可不是她的风格。
果不其然,林成寅晚上来薛氏这里用饭,才将放下碗筷,就对妻子道:“玥姐儿白天落了水,大夫说受了寒,恐怕身子要养一段时日。”他目光轻轻在林琬脸上顿了下,方又继续说,“玥姐儿落水的时候,琬姐儿跟她的两个丫头也在,听荃丫头说,是琬姐儿跟前的画堂韶光推玥姐儿下水的。”
作者有话要说:
☆、017薛家表哥
017薛家表哥
薛氏见丈夫这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又想起前些日子女儿挨打的场景来,忙护住林琬道:“老爷,琬姐儿是什么样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她一向乖巧懂事,从不惹事生非的,又怎么会纵容手下丫头闹事呢......想来是荃丫头看错了,错怪了琬姐儿。”
林成寅今天脾气难得的好,他见妻子误会了,忙道:“夫人放心,我不是来问罪的,玥丫头也说了,不再追究此事。”他一双黑眸闪了闪,喉结滚动一下,接下来似还有话要说,但似乎难以启口,他想说却又没说。
林琬只将父亲神色瞧在眼里,轻轻抿了抿唇:“那二姐姐的意思,就是说的确是琬儿纵容了画堂跟韶光,只是她素来大度,才不与琬儿计较的?爹,您是怎么认为的呢?琬儿就算再蠢笨,也断然不会做出伤害姐姐的事情来。二姐姐失足落水,琬儿吓得都晕厥过去了,二姐姐难道没与爹爹说?还是说,在二姐姐心里,从来就不念姐妹情分的。”
“玥儿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林成寅道,“爹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定然是你二姐姐自己失足落水了,跟你没有关系。”他顿了顿,琢磨了一下,又望向薛氏,“请了大夫来瞧,说是受了寒,我方才离开的时候,她还一直在咳嗽。哎,这孩子也是可怜啊,平时那么要强的性子,一旦病起来,也是怏怏的,哪里还有平时半点光彩。”
林琬道:“爹放心吧,二姐姐身子一向好,又是请的秦大夫,吃几服药肯定就大好了。”她抿了抿唇,幽幽转了话头,问起来,“倒是苏姨娘......爹,苏姨娘养了这么些日子,身子也该是大好了吧?”
“我今儿来,就是说这事情。”林成寅望着薛氏,一脸情深的样子,当着小辈的面,也毫不避讳地轻轻攥住了薛氏的手,“瑛娘,苏氏的确犯了大错,不过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要不,你去老太太那里求求情,就别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了吧,啊?”
父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林琬一点不觉得奇怪,她只淡然道:“爹,请恕女儿说句不敬长辈的话,苏姨娘犯的可不是一般的错,她费劲心机想害的人是晁哥儿,是咱们二房的嫡长子。好在老天有眼,没有叫她的奸计得逞,若是当初她计谋得逞了,晁哥儿现在怕是就毁了。爹,您应该清楚,咱们二房若是没了嫡长子,这侯府的爵位,还能落在二房吗?”
林成寅被问得咽住,他本来就是压着脾气在说话,几乎是在讨好这对母女了。
可这丫头,怎么字字戳在人心上,她说出的话就是叫人听着不舒服。
“我在与你母亲说话,你一个姑娘家,插什么嘴。”林成寅终是拉了脸来,教训道,“再说晁哥儿这不是好好的吗,苏姨娘也得了惩罚,七个月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她心里的痛,你一个姑娘家哪里懂。”
林琬早没将自己将来的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父亲身上,好声好气对他说话,那是礼貌,不代表她被逼急了不会反击。
“爹,您要是这样说,那女儿觉得,只将苏姨娘打发到庄子上去,这惩罚可不够。”林琬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只平静道,“苏姨娘可是自己亲口承认,是她自己故意撞在桌角上,这才将腹中胎儿给撞了下来。苏姨娘胆子真是大,不但耍阴谋想害了嫡子,还狠心地杀死了父亲的孩子,这样的恶毒妇人,难道不该直接赐一杯毒酒,了此余生吗?”
林琬没有惧怕,说话语气也是不疾不徐的,仿佛在说着今儿想吃什么菜一般。
偏生林成寅被激得跳起脚来,可林琬说的没有一句话是错的,便是他再急,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瑛娘,你若是不愿意,我亲自去找老太太说去。”他早已黑了脸来,说罢重重一甩袖袍,大跨步往外面走去。
薛氏想喊住丈夫,却被林琬给拉住了。
“娘,爹这明显是伙着苏姨娘母女一起在欺负您呢,您做什么还要给好脸子看。”只在自己母亲跟前,林琬才表现出嫌恶的神色来,“娘,您平时就是太好说话了,这才叫某些人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您以为爹真的会去找老太太吗?他亲自去说这事情,老太太少不得要打他一顿呢,让娘去做这里外不是人的事情,这阴毒的主意,肯定是林玥想出来的。”
薛氏叹息道:“她跟你爹相识,在娘之前,两人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所以你爹偏帮着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林琬撒娇似的蹭到薛氏怀里去,娇滴滴唤了声娘亲,又说:“您是忠勇将军府的掌上明珠,您给侯府带来了利益,给爹爹带来了利益。可爹爹一边享受着您给他带来的好处,一边又偏宠苏姨娘,也就是娘您心肠好,要是换了别人,早耍手段好好将苏姨娘惩治一番了,还由得她在后院里面兴风作浪的。”
提到娘家,薛氏忽然想起来,也有些日子没有回娘家去了。
她望了眼林琬,忽然想起侄子薛平来,心下已经有了主意。